输了呢。”
顾颖鹿垂下眼睛,说:“对不起,我玩不了诈牌,你开吧。”
岳少楠缓缓移开色盅,盅底只有一个6点,但也有两个赖子。李同探身看过两人的牌面,一脸惋惜的跟顾颖鹿说:
“哎呀小顾,这是你水平嘛你这手里都有俩赖子了,怎么也得再叫一把啊”
顾颖鹿也不答话,只是面不改色的将面前的酒仰头一倾而进,把李同看的惊叹不已。
岳少楠扫了一眼空杯,唇线微抿,手下已重新扣好色盅。
正好李同被一个电话叫走,林琛送走李同,回来就看出不对劲来。只见尚未等辨清输赢,但凡色盅一开,顾颖鹿仰头就是一杯,一瓶martini将见底时,岳少楠猛的一把攥住顾颖鹿已经扬到嘴边的手腕,脸色铁青的怒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这样逞强很有意思么”
顾颖鹿听到这句话似乎有瞬间的茫然,眼神也渐渐迷离,嘴角一勾,答道:“呵,愿赌服输,我喝”
岳少楠已是真被气着了,忍耐也似乎到了极限,连太阳岤周围的血管也在突突的跳动着,突然狠狠的一甩手将她手中酒杯夺下,啪的往桌子上一摔,手指微颤的指着顾颖鹿:“别再让我看到你喝酒”
顾颖鹿只是低着头并未看他,脊背绷得僵直。林琛若有所思的看着怒极离去的岳少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也紧拧了一下。叫了一杯温柠檬水过来,轻轻放到她手边,柔声道:
“快喝了,我送你回去。”
顾颖鹿听话的端起杯子,垂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了,起身的时候还是微微摇晃了一下,手在桌沿上扶了一下,看着林琛递来的臂弯,摇了摇头,慢慢跟着他一起出了门。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顾颖鹿头靠在窗边,只是默默出神。直到林琛停下车时才惊觉了一下,转向正侧头研看她的林琛,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林琛唇角略一上扬,下车过来为她拉开车门,将手掌递给她,顾颖鹿轻轻握了,探身下了车,林琛却没有立即松开,手下略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胸前,干净的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将顾颖鹿包裹起来。
顾颖鹿有些疑惑的抬头,正对上林琛看向她的幽深黑眸。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唇已印了过来,带着淡淡的啤酒的甘冽味道,但舌尖只是轻柔的沿着她的唇角略略辗转了一下,顾颖鹿一愣,已感觉到他并不是真要做什么,立即使劲侧过脸去,轻喘了一下,小声说:
“林总,我们都有些醉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林琛看着她低头的样子,淡笑一下,轻轻松开,嗓音柔缓的向她说道:“嗯。对自己好一点。”斜倚在车身边注视着她进了楼门才回到车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辆并不扎眼的黑色轿车正调头飞掠而走。
一生一世十里桃花修
顾颖鹿有些脚步不稳的出了电梯,声控灯光随着她的脚步声豁然亮了起来,已经一眼看到正立在自家门前的人影。顾颖鹿顿时笑得一副苦瓜样出来,暗想:“要不要这么狗血,该来的不该来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全聚齐了。”
正在门前团团转的魏东遥已听到身后的动静,本是生的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在转身看到顾颖鹿时,竟几乎变作肝胆俱裂的一副表情出来,急忙拉住她上下看了一遍,不住嘴的抱怨:
“小祖宗活祖宗哎大半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就差破门而入了,你瞧瞧你手机”
顾颖鹿拿出手机一看,密密麻麻的十多个未接来电。讪讪的开了门:
“呸吧你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不是酒吧太吵了没听见嘛你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要不是下午碰到东阳,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魏东遥已敛起了先前的焦灼神色,语气里仍是不善:“你好意思说你倒是什么时候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要不是晚上回去就听我们家那二世祖念叨起来,我抽风才大半夜跑来找你呢诶,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已经不用贴过来酒味就钻进魏东遥鼻子里了,立刻变脸的抓住她,着恼的问道:“不要命了你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浑身都是酒味”
顾颖鹿无所谓的应着:“我那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喝醉倒好了。”
魏东遥却没理她那套说辞,缓了缓语气才说:
“就算是碰到他了,你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么”
看着她眼里已有了哀求的意味,口气还是软下来,手指无奈的向她额头戳了一下,说:“算了,不提他了。鹿鹿,你就当是报答我吧,对自己好一点。”
顾颖鹿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不到十分钟,竟然从不同人的口里接连听了两遍。她的肠胃本来就不好,岳少楠是知道的。后来在国外的那几年间更是被损耗的千疮百痍,回国前还差点胃穿孔,幸好及时被魏家兄弟送进医院。
以前的岳少楠,别说是酒,稍微带些刺激的饮食都不会让她多碰,跟她说过最多的话题就是温养之道,今天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了几乎一整瓶martini。就连他今晚发怒的神情也是她见所未见的,时间似乎已经将记忆改变太多,他甚至还问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就如同范柳元对白流苏说:“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象,她那年的决绝,在他心里存下的,究竟该是一种怎样的怨意。
或许天下的怨侣都可以向对方轻易问出来:你想要怎样但这不是左或右的选择题。岳少楠六年前就已经听到过了她的回答,却又怎么会知道,这注定没有退路的答案,她从来未曾舍得留给他去填写。
魏东遥已经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了她常用的胃药,又从饮水机里调兑好了一杯温水一起递给她。顾颖鹿接过来,她已许久未曾见到过东遥,平时看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时有些没想到他竟仍会记得这样清楚,眼睛里也没来由的涌进了些湿意。
掩饰般转身去推开窗扇,初秋夜晚的清爽气流顿时扑了一屋子进来。魏东遥抱臂斜倚在门边,目光划过她的手腕。方正的腕表表盘和白色的表带等宽,有些夸张的箍在腕上,别致而大气,越发衬的那皓腕细致伶仃的骨感。
他却对着表带下的一道红痕看的有些惊心,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正声说:
“你喜欢写东西,正东集团企宣部又不是没有你位置,何苦非要待在日报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鹿鹿,你真的太瘦了。”尾音略有些暗哑。
顾颖鹿正在拉窗纱的手下一滞,背对着他轻快答道:“你就别替古人忧心了。在报社写的是天下趣事,去你那里就只能盯着一个正东集团写,你无聊死我算了。”
魏东遥眼神里黯了黯:“你别瞒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调到这个版面。”
“东遥这是我的事。”顾颖鹿阻声之下已经有些变脸了。
魏东遥也仿佛被噎住了,半晌才幽幽的说了一句:“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顾颖鹿也自觉语气有些过分了。生命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无法控制且能够无休无止的不停发展下去。直到变得你连自己都不敢相认。而这个人,就仿佛是她命定的天使,平时无影无踪,却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六年下来,如果没有魏东遥,她又如何能够站在此时此地。暗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已是一副风调雨顺的带笑口吻:
“好了东遥,几个月没看到你了,今天不是为了专程来讨论我的工作吧。”
魏东遥耸耸肩,答道:“你倒是也知道几个月没见到我了。”
顾颖鹿听的有些好笑:“这话说的,怎么跟个幽怨的小媳妇似得就你这万花丛中的,我哪儿作得准你的行踪冒冒失失的撞过去,不凑巧再惊了哪出儿鸳梦暖账岂不是罪过。”
魏东遥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自顾自坐回沙发,也并不理她。顾颖鹿倒了杯清水放到他面前,看他一副萎靡的样子,笑笑的说:
“对了,前几天还听我们娱乐版的记者在八,你跟那位大明星到底进展到几垒了最近你们那偷拍照简直是漫天飞了啊,都快赶上艳照门的热度了,不过倒是没见着过几张你的正脸,啧啧,这反侦察的手段,佩服啊佩服”
魏东遥这才“嗤”的一声,玩世不恭的说:
“正脸都没瞧见的八卦你也信你自己长着眼睛不会看还几垒要不我明天就放风说其实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真是,你这一年多记者白混的”
顾颖鹿肩膀直抽:“我是一直看来着,就差被你身边的美女晃花眼了。嘿,人家是换女友如换衣服,你的境界是换女友如吃三餐。对了,你今天过来没被狗仔跟吧阿弥陀佛,可别拖累我,回头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他斜睨过来,一双凤目显出些冷俊:“喂顾颖鹿别把我说的跟发了春的种驴似得”
“噗”顾颖鹿乍听之下,顿时被实实的呛了一口水。
魏东遥见她咳嗽不止,只得认命的轻敲着她的背,恨声道:“谁叫我走到哪儿都这么招人待见的。懂不懂什么叫舍己为人就是献出我一人,让世界充满爱。境界啊,你懂不懂”
顾颖鹿一边咳嗽一边指着魏东遥乐道:“你接下来可别告诉我,咳咳,其实你心里一直在等待你的真爱这么烂白的剧情啊”
魏东遥手下忽然加了力道,一拍之下顾颖鹿一副吐血的表情道:
“魏东遥你拿我练铁砂掌呢”
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魏东遥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却也没接电话,任由它叮叮当当的响着,双手交握在脑后一仰身靠进沙发里,长腿大喇喇的架在茶几上晃悠着。顾颖鹿好笑的看着他,下巴往墙上的挂钟努了努:
“魏大少爷,已经视察完毕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去为世界和平事业而奉献爱心了。快点儿接吧,我都替电话那头的人闹心了。”
魏东遥白了她一眼,索性按掉铃声直接关了机。顾颖鹿也盯了他一眼,不满的说:
“人家又没得罪你,接个电话能掉层皮啊”
魏东遥饶有兴味的瞄了一眼她的表情,满不在乎的说:“我看还是你比较有爱心,要不我开机,你来接”
顾颖鹿“哼”了一声:“不过是算准了人家稀罕你,就要被这么作践”
魏东遥也不理她的讥讽,只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时没再说话。顾颖鹿知道他的少爷脾气,说完也不再催他,自顾自的去更衣洗漱。
再出来,却发现他已经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壁灯柔和的氤氲在他身上,领带半散,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胸口微敞,整个人此时虽然是一副萎靡慵懒的模样,偏偏那张脸生的风流韵致,掩不住的皎皎青竹雪兰般高宅红门的出身气度。
顾颖鹿站在一边暗自欣赏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冷不防却被他一伸手也拽进沙发,惊叫一声后,不等她抱怨,魏东遥一副懒洋洋的声音已向她说道:
“原来你有偷窥癖的怎么样,是不是濯濯如春月柳,所谓风华绝伦亦不过是如此。”
顾颖鹿闻言扑哧一乐,这才发现他仍闭着眼睛,只是满脸都漾出了一副邪邪的笑意。挥手拍了一巴掌在他紧拉不放的手背上,往沙发的另一角上舒服的一蜷,说:
“去见过自恋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红果果的自恋。你赶紧给我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陋室,我可还寻思着要嫁人呢。”
魏东遥忽然睁开眼睛,打量着她的眸子里波光一闪,“嗯,柴火妞虽然不是我的style,不过到胜在弱质扶柳纤浓有度,要不我勉为其难,从了你。”
这人大约也是莺声燕语中依红偎翠的惯了,跟她说话一向这样,深一句浅一句。顾颖鹿则抱定黛玉初见宝玉时王夫人所指教的:“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当下也并不领情,不以为然的说:“你借我十个胆再说这可真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法子,我要敢应,等不到明儿早上就得被全国的未婚女青年们给吃光抹净。”
“哼,顾颖鹿,要不了四年你可就挂三了,老帮菜一棵,放眼前的大好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这话我可不会总说的,等哪天连我也飞了,到时候看你再找谁哭去。”
顾颖鹿被他噎的一时语塞,半晌才气极而笑:“魏东遥您自己要挂三了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奔三,有你这么倒着算人岁数的吗用不用这么狠的啊好歹也给我留点幻想的余地呗,人家好容易才假装忘了多大,你用不用这么坦白相告的啊”
再互相挤兑了一会儿,顾颖鹿也只是随着魏东遥满嘴胡说,看他就又闭上了眼睛。这回显然是真困了,看这样子还真怕他开车路上就睡过去了,只得没脾气的由着他打盹,顾颖鹿自己也仍是靠在沙发一侧,随手捡了本杂志慢慢翻着,眼皮渐渐发沉,竟然也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魏东遥已经不见了人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盖上了一层薄毯。
六年不流年修
echo珠宝的总裁岳少楠一早上都在发着邪火,市场部总经理老柯进去向他汇报发布会效果,没想到直接撞到了枪口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总裁办跌了出来。路过总裁秘书小曼的座位时,老柯手上连连比划了几个十字,抚额不已的小声跟她说:
“你今天又要惨了。”
小曼冲他扁了扁嘴,上班还不到两个小时,进去汇报的高级主管已经无一例外的都被骂了出来,老柯也并不是个案。虽然早看惯了英气逼人的老板岳少楠整日摆出的一张臭脸,但他还不至于会随便训斥人,今天这样的情况也就更是显得格外严重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老柯的背影消失,总裁专用内线已经响起来,小曼顿时头大了几圈,一脸惨绿的接了,只听到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咖啡。”
听到嘟嘟的忙音才发现只剩下速溶的了,岳总并不是个很挑剔的人,唯独只除了咖啡。他对咖啡的挑剔倒不在于咖啡豆的产地,而是萃取方式上,必须是特定水温和水压下现萃而出的espresso。小曼这一早上都如坐针毡的,根本没注意到研好的咖啡粉已经告罄,配送一时也来不及。正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在门口战战兢兢的辗转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悦的口哨,回头一看是老板的好友魏东遥,顿时如见了救星一样。
魏东遥一看小曼那副苦瓜样,乐道:
“你们那位又发飙了”
小曼撇着嘴捣蒜般直点头,把冲好的速溶咖啡一把塞到好脾气的魏东遥手里,双手合十的作势谢了,看着他进了总裁办才抚了抚胸口回到座位上,一边赶紧打电话让配送中心取咖啡豆,一边在心里暗暗比较着:都是美人,脾性差哪儿去了。要是正东集团招总裁秘书,自己一定火速去报名参选。
岳少楠头也不抬的接了咖啡,啜了一口立即就噗了出来,怒到嘴边才发现是魏东遥。这倒是想谁来谁了,心里却更是没来由的紧了一下。
放下咖啡杯,向魏东遥皱眉问道:
“你这拿来的什么鬼东西小曼呢”
魏东遥不以为然的说:“啧啧,难怪小曼在门口转悠半天也没敢进来,还真没瞧出来你也这么矫情,速溶就喝不得你了这又是在跟谁较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