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战争年代里,这恐怕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
南京突围时,赵诚的心愿是能够活下来,再不济也得多拖几个日本人给自己垫背。安庆撤退时,因为多出一帮生死兄弟,特别是有了于璐这个牵挂,老赵不在满足于凑合着过日子,那会想的是让弟兄们活出个人样来……
每走一步,惦记的事情就多一分,直到上高会战以后,赵诚终于放下了执念,人有旦夕祸福,自己不是上帝,老天爷爱怎样就怎样吧!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负责任,又或者没心没肺。
今天夜里星星不错,放张凉席在屋顶,再带上枕头,一边欣赏夜景一边说说情话,也算是对媳妇们支持自己工作的感谢。
吹着晚风,拉着媳妇们的手,聊聊家常,远远的还能听见犹太社区那头有孩子在拉小提琴,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绝对是莫大的享受。
那娃的小提琴大约会持续两个半钟头,刚开始时总会伴随着哭声。他爹脾气不怎么好,不想拉,揍,拉不好,依旧是揍。以至于赵诚总想给这位哥么这个兼职,比如在审讯室帮着开导开导犯人,也算是人尽其才。
娜塔莉的话不多,她的性子原本就恬静,只是被凯西娅烦的急了、才会说上两句。赵诚干活时,她要么看书、要么安安静静的喝茶,仿佛是河边的一颗细柳,让人安心。
凯西娅是全然相反的脾气,除去吃饭睡觉,几乎是一刻不肯闲着,吃零食、四处溜达,再不就是撩猫逗狗,周围风景不错的地方被她溜达了遍,天天在零食堆里。要不是娜塔莉天天看着,她恐怕连一口正经吃食都不会下肚,跟家属区的那些小屁孩几乎没什么区别。
基地里老有人开玩笑,要是凯西娅的年龄再小一些,恐怕就是标准的一家三口。当然,按照现在这个局面,等于大小姐回归以后,就可以说是一家六口了。
聊天活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凯西娅很快就睡着了,赵诚也是直打哈欠。一但瞌睡虫上来,再想挪动地方可不是件容易事,娜塔莉没有办法,只能回房间抱回四床被子,一床用来盖在身上,其他的都放在凉席边上挡风。云南的风伤人,吹上一夜铁定会出问题。
大约五点五十的样子,赵诚醒了。被黄豆大的雨点直接砸在脸上还能继续呼觉的只有凯西娅。
没有办法,娜塔莉抱着被子、赵诚抱着睡美人,匆匆忙忙往屋里跑。
媳妇们继续补回笼觉,赵师座却偷不得懒。按照师里的规定,下雨天可以不用出操,可是六点钟起床的规定却没有变,收拾完内务,弟兄们会以班为单位在宿舍里进行锻炼,仰卧起坐和俯卧撑,还有据枪瞄准练习。赵诚和一帮飞行员选择的是去防空洞跑步、跳台阶。可惜跑步机还发明出来,要不也用不着这么费事。
吃完早饭,暴雨依旧。士官们会带着弟兄们继续进行室内训练,比如保养武器,抽背战术条令等。军官们则会以连为单位上战术课,所学内容将每两个月一考,成绩将作为职务晋升的重要参考标准。
赵师座没有参加这里战术课,他还有一大票公文要处理,上辈子字写的不好看,现在终于得到了扭转,比如“同意”两字写的就非常有气势。除去师里的日常事务外,国内外局势走向也是他的必修课,刘福贵每天都会编纂一份情报摘要,于璐发回的电报里不但有政治、军事信息,甚至还有一部分关于金融方面的信息。一手抓枪杆子,一手拎钱袋子,赵诚觉得自己至少在干着省长的活。
大约到了午饭时分,各种文件才能处理完毕。陪媳妇们吃完东西,再草草眯上一阵,就得起来巡视部队。
通常来说,这种巡视并没有什么固定路线。尤其是在下雨天,雨衣一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也省得下头人为了应付检查而作假。部队打仗不是唱戏,装的再漂亮都没用,手底下得有真章,不然一打仗就得成百上千的死人。
不论刮风下雨,射击场是不会消停的,手枪射击场、模拟巷战、步枪一百米靶和两百米靶都挤满了部队。新增加的丛林战训练场还在建设当中,好在经费半年前就已经到账,否则工程十有八九会受到经费的影响。有不少新兵也在靶场参加训练,不过不是练习射击,而是猫在靶壕里熟悉子弹飞过头顶的感觉。有时负责训练的士官还会打上几发掷榴弹,或是用六零迫击炮轰上两下,目的就是让这帮新兵不会再第一次上战场时尿裤子。
赵诚不太喜欢用驳壳枪,他要么使m1911,要么就是mp40,偶尔也会练练掷弹筒和六零炮,反正每天都会练上半个钟头,确保自己时刻都能有良好的手感。
去年枣宜会战中,33集团军司令官张自忠阵亡的事给赵诚提了个醒,决不能想起他军师长一样带着手枪队就上战场。师部警卫营除去mp40和手枪外,轻机枪、六零炮都得配上,等火箭筒量产以后,这种反坦克利器也不能少,省得遇到突发事件,被日本人用三八大盖远远的吊打。
周易他们每天也会抽空到射击场待上一段时间,目的和赵诚差不多,保持手感,战时也好、在后方也罢,人总有个落单的时候,手里没两下子,迟早会摊上事。
练完射击,枪械都是由个人自己保养的。验完枪,把枪支分解成一个个零部件,擦拭、清膛、上油、复装、验枪,最后再把压满子弹的弹夹装上。因为赵诚带头,所有军官从不将这活交给卫士或者副官来干,雅格布对此也大加赞赏,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传统。
部队讲究个规矩,既然大家都认为是对的,师部就顺势把自行保养武器的事情写进了条例,算是对大家有个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