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没答话,依旧低着头,菜有点辣,他流眼泪了。
等吃完饭,豹子陪着老太太把碗筷送去了厨房,赵诚没有像往常那样散步消食,而是坐在火塘旁陪老爷子聊着天。老人家怕他抽不惯旱烟,特意从村头小店里买来了最贵的香烟。
“家里有什么难处没有?”赵诚给自己点烟前特意给老爷子烟袋锅里逗了火。
“都挺好,家里四亩半水田,交完税以后正好够填饱肚子!队伍上送的钱都存着,前两天还送了盐和钱来,日子比街坊邻居要松快。”老爷子答道。
“有没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赵诚问的直截了当。
来之前豹子特意查过,兄弟两人都是好汉子,一个是连副,一个是士官,抚恤金加起来有一千三百多大洋,再算上他们的积蓄和遗物,闹不好得两千往上。这在乡下是了不得的大钱,几乎超过一个小地主的身家。陕州那边是有先例的,土匪特意挑烈属家里抢,赵诚不想弟兄们走的不安心。
“还好,都是乡里乡亲,哪有什么人强讨恶要。没事的!”老爷子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仿佛说的是人家的事。
“大爷,我那两个兄弟不在,有话您就说话!”赵诚有些发急。
“真没有事。”老爷子依旧还是那副表情,半晌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来:“听说队伍上帮老大老二都过继了儿子,是不是真的?”
“这事不假,还是对双胞胎,今年七岁。”赵诚答道,这事还是他亲自指示后勤上办的,所以印象颇深。
“能不能让我和老太婆见一见,实在不行给张相片也成。我知道队伍上规矩大,要是有难处就算了。”说完话,老爷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刚才那口烟抽的猛了。
“行,没问题。”赵诚一口应承了下来:“这两天您二老把家里先收拾收拾,等天气好了,正好和车队一起到东川过年,正月十五以后再和车队回来,不会耽误地里的农活。”
“哎,哎,好,好。”老爷子的手有些哆嗦,烟锅子里的火都灭了,可他却没发现。
“大爷,有个事得请你帮忙。”赵诚斟酌着说道:“现在票子毛的太快,队伍上发的抚恤金都是美元和黄金,再有就是大洋,等从东川回来,你跟乡里的烈属都知会一声,能留都留着,实在要用钱,一点点换成法币,千万别一下子都换了。我是官家人,所以这些话不能从我这里说出去。”
“我懂,我懂。过日子不就是细水长流么!”老爷子点点头。前后不过一小会,他的眼神已经不再向刚才那样浑浊了,里面多出一种东西,叫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