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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韵集》难成(1 / 2)

胡汉麟嘉三年,也即晋建兴六年,五月,石虎、张宾、程遐、张敬等文武一百零四人上疏,请求石勒称王,石勒西面而让者五,南面而让者四,百僚叩头固请,石勒方才勉强许之。


遂赦殊死以下,并均百姓田租之半,赏赐孤寡、孝悌、力田及死义之孤谷、帛,大酺七日。复依春秋列国、汉初诸侯王每世改元之旧制,改称赵王元年,立宗庙,于襄国营建东西宫阙。


更改官制,加张宾大执法,位冠百僚之首。以张敬、裴宪为左右长史(刁膺已于不久前去世),程遐、张屈六为右左司马,石虎为单于元辅、都督并州军事,蘷安、孔苌、支雄、呼延莫、王阳、桃豹、逯明等为骠骑、车骑、卫等诸大将军。


长史以下,设五部执掌政事,由傅畅、杜嘏、任播、崔绰、崔濬为掾;司马以下,设三部执掌军事,以续咸、庾景、吴豫为掾……


消息传到长安,裴该细览王贡的密报,不禁莞尔,心说石世龙你这一套跟史书上记载的不尽相同啊,竟然还军政两分,各析其部,任命其掾……这特么不是跟我学的么?你交版权费了么,抄袭得倒是挺快啊!


《晋书》中对于石赵初起时的官制,记载得非常混乱,但由此亦可看出,整个架构非常粗疏,真正在政权中居于核心地位的,只有二人:一是张宾,为“大执法,专总朝政”,二是石虎,为“单于元辅、都督禁卫诸军事”。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很明显石虎被赋予了并州的方面之任,暂时无缘再统领禁军了。


至于张宾,虽然仍被任命为大执法,位居百僚之上,但并不直领各部之事,仿佛以晋官制而论,身为上公,却并不领、录尚书事,无疑权柄大削,必不能“专总朝政”。以其名,就其任来看,张孟孙除辅佐石勒,为首席参谋外,日常主要负责监察工作,兼理诉讼。


根据王贡的奏报,再联系自己前世读史所得,裴该多少有些欣慰地看到:我这个小蝴蝶翅膀的煽动,貌似导致石勒之信张宾,不如原本历史为甚了。但即便如此,想要如程遐所愿,彻底扳倒张宾,仍属任重而道远。


其实在前一世,裴该对张宾并没有太大恶感。所谓十六国时期三大辅佐胡主的中原谋士,王景略自居魁首,裴该深为钦敬;崔伯渊敬陪末座,死得咎由自取;而张孟孙位在两者之间,其智可佩,其德……也就那么回事儿,说不上是好是坏。终究身为晋人而仕胡主,不能导石勒真为中国人,甚至不能止其杀戮,是应当加以谴责的;然而基于时流和历史局限性,似乎也不必太过苛责。


就好比身为后世的文明人,你自然应当反感野蛮时代的吃人风俗、活祭习惯,但直接站在道德高度谴责古人,那就未免过份了。


裴该对张宾的观感是在不断变化的。初入此世,得见宁平城中的尸山血海,接触到晋胡相争的惨怛现实,他当时急切地想要干掉张宾,以免石氏按照原本历史发展壮大。但继而自己北伐成功,又在关中站稳了脚跟,乃知即便以张宾之智,也终非无所不能——只要自己的实力够强,足以碾压羯势,则石勒、张宾再有能耐,又何所畏惧啊?


既然如此,那么是否扳倒张宾,也并非当前急务了。


可是再一想,却仍然希望能够干掉张孟孙,不让他再如同原本历史上那样,正常老病而死,只有这样,才能警戒世人——附胡依羯,就是这种下场!


只是如何才能干掉张宾,裴该也无良谋,只得暂且交给王贡,让那“毒士”去具体筹划吧。


就目前而言,裴该非常好奇,平阳方面接到石勒的上奏,说自己已称赵王,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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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贡因为布间于襄国,故此最先得到消息,随即快马传报裴该;而石勒遣往平阳的使者,当然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则平阳君臣,对于石勒称王之事,尚且懵懂无知。


至于刘粲在临汾、绛邑之间,自然得着消息就更晚了。


这数月之间,刘粲于平阳郡南部收拾败兵加新募士卒,又重新聚拢起了四万之众。他每天吃住在军营之中,督导训练,以待时机好北归平阳,铲除刘曜。


平阳的刘聪已经遣人秘密送来了讨伐刘曜的诏书,但是声明时机未到,要刘粲、刘骥兄弟继续隐忍——“以待朕命。”刘士光椎心泣血,励精图治,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郁而暴躁。倒是其弟刘骥,也陪着兄长每日练兵,腰腹间的脂肪竟然逐渐变薄,隐约复归了几分昔日的风采。


刘粲因应周边形势,分别向洛阳、解县和晋阳派去了使者,前两处是去约合的,后一处则是求取援军。


他给洛阳晋廷开出的条件,是待自己复归平阳后,即归还河内郡与晋怀帝的遗骸,然而晋方因祖纳之议,缄口不言,并不肯做出明确答复。遣使到解县去,刘粲以胡汉皇太子、大单于的身份,拉拢甄随,说只要你不紧逼,等我复归之后,即拜为单于左辅、冠军大将军,封河东郡公。甄随见信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毁书斩使。


但是基于洛阳和长安双方面的严令,甄随也只得暂时止步不前,不继续向河东北部诸郡挺进。他命姚弋仲整训士卒,自己每日不是置酒高会,就是跑去吕静处酣卧,还对吕静发牢骚说:“刘粲这软蛋,人既拘其父,便该拼了命直往平阳去相救,他却只知练兵,一连数月,全无举措。身处方寸之地,能得多少粮,养多少兵?如何练得出来啊?白让老爷跟这里等他……”


吕静完全不理外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只当甄随所言是耳旁风,自己一门心思做学问。


但甄随实感烦闷,还是忍不住要问他:“先生可有什么妙策啊?”


吕静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笔来,双手对握,活动活动手腕,随口繁衍道:“时机不到,便其北上,又有何益?时机若至,将军不催,他也自然会往平阳去的。”


甄随乃追问道:“以先生看来,刘粲的时机,当在何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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