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姓温,口音听起来像是京口一带的,可认识玉侯?就是镇守京口的那个玉侯?”老人直起身子,问道。
温凉无声笑道:“实不相瞒,玉侯正是家父。”
“当真?”老人一怔之后,眼中的吃惊渐渐散去,审视着温凉,似乎对他的赞赏有加,“怪不得,怪不得……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温凉闻言面上不动声色,
内心里则一阵狂喜,问道:“老人家和家父相识?”
“见过一面!”老人抚须,爽朗一笑,随即剧烈的咳嗽声起来。温凉连忙为他拍了拍,顺了顺气,老人缓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识玉侯,玉侯不识我。洛阳城破之日,玉侯握一刀,骑黄枣马,率领五百袍泽冲进皇宫勤王救驾,宛如天神下凡。我依然记得他那金刚怒目的模样,护送皇帝之时他一声怒吼,匈奴都不敢向前!最后那刀啊,遍体殷红,杀得匈奴屁滚尿流!”
老人喘息了一阵儿,叹息道:“如果朝廷早点任用玉侯这般胆略过人之将,洛阳怎么会被匈奴攻破。陈家骄傲自大,率九千士兵守城,却被匈奴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攻破。现如今,还是这陈家守城,小人当道,不知这建康龙城何时被攻破?”
“今时不同往日,朝局渐稳,民情平宁,天下祥和,又无后宫祸乱,老人家放心,洛阳之耻定不会再现。”
“但愿吧。”至于为何
担忧建康会被攻破,老人并没有解释,温凉不好多问,只静静地坐在老人身旁。
“温恩公?你就不想问问洛阳城破之事和文茵的身世?”
“老人家想讲终会讲出来,不想讲出来我问了也没用。”说罢,温凉面带微笑,静静地等着老人开口。
老人自称姓名为文聘,六岁便开始学习治玉和雕刻手艺,十七岁时已成为襄阳郡中数一数二的玉匠。
四十岁时,文聘打拼将近半生,终于自立门户,在襄阳城中开了一家玉器铺。家道中落,世道艰辛,文聘孤身一人,终日奔波四处为富商大贾,高官权吏雕玉刻印。
一日,他做工回来,路过一窄巷子听到箩筐底下有小孩子的哭啼声。他拿开箩筐,发现了个年岁不过数月的女婴,他在原地等候许久,不曾见人找寻女婴,认定此婴儿被人遗弃,便心生怜惜,将其收养,取名文茵。
往后几年,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生活虽说不上富贵,却也恬淡。
然而,好景不长,平静恬淡的生活终于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打破。
文聘的玉器铺对面,是个酒肆,他的主人是个嗜酒如命的壮汉。平日里,两人无生意可做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喝酒谈天。
十二年前的一日,两人如往常一样在肆中畅饮,醉意朦胧不免感慨人生易逝,须及时行乐。
壮汉耷拉着脑袋,向文聘诉苦:卖酒十几年,攒下的钱财刚好买下一座像样的私宅。文聘安慰壮汉之后,开始得意洋洋,炫耀起来,宣称自己手上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