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回到旅馆的路有为简单地在附近的东瀛料理店吃了些粗暴的食物,接着便丢下准备回去休息的组员们,自己沿着门罗街一路走向千禧公园旁的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虽然博物馆已经打烊,但那边似乎正在举行什么活动,西装革履的行人络绎不绝。
回望远处混乱的城市,这一带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路有为走着走着,正准备掏出一根烟来,却被后面某个熟人冷不丁地拍了下肩膀:“孩子,借个火。”
路有为回头一看,发现马修教官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实在是神奇。
“吓我一跳……您请便。”青年调停员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质量中不溜丢的铁质打火机,给自己和马修教官同时点着了烟。
马修教官深深地吸了一口,路有为知道他烟瘾很重,但每次看到这个人仿佛要把烟吸进肠道的抽法,也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只有跟他相处很久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男人的一生有多少落魄和惨剧——这似乎也成了他吸烟酗酒的缘由。
男人一边走着,一边吐出一团在夜空中逐渐消散的白烟:“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想起到这种地方来走动呢?”
“没啥,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大概是因为以前跟一个亲人来逛过吧。”
“是在说你妹妹吗?”
“您怎么知道?”
路有为扬了扬眉毛,随后便和马修教官一起在那座下方有铁道交错纵横的宽大石桥上停了下来。
“我就是有直觉罢了——别忘了我也曾经失去过至亲,对同类有种奇怪的共鸣。”马修.莱维特摇了摇头:“得,你要是不想提这事儿,我们就打住不说好了。”
路有为心想他大概是在说自己的女儿和那场失败的婚姻,但实话实说,除了那个会议播放的录像带来的莫名期待外,青年调停员自觉内心也足够平静,没有必要在乎这么多。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一直觉得路幽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至于能不能在某一天找到她,这就不是我所能预见的了。”
“毕竟你也不是蒂芙妮嘛。”
听到这里,路有为顿时一惊:“这么说,你们真的认识?”
马修教官叹了口气,似乎不无遗憾地道:
“我当时就知道你看出来了——实际上那个先知跟华西尔会长的关系,我们这些当教官和代表的基本上都有所了解。只不过她的真实身份对于外界是严格保密的,就像后来会长对你说的那样,我们轻易不会对不知情者——包括调停专家说这件事。”
路有为心想这也没什么不合理的,依照先知的传说来看,她们的确算得上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存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实在也是有失稳妥。
“好吧……但愿我们真的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路有为接着又跟这个莫名其妙跟上来的教官说了些有的没的,据他所言,自己会半夜到这条街上散步,也是因为怀念一些事:“我和前妻的蜜月是在芝加哥渡的——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那个时候我刚从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毕业,也懒得去找别的地方玩……不过你还真别说,那大概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说这话时,马修.莱维特的双眼一直空洞地盯着夜空,仿佛要从那里找出什么遗失之物一样。
路有为为了配合这股奇妙的气氛,也装模作样地没有说话——直到远处的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走开,我说过我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得了吧亲爱的,不过过了六年而已嘛……】
发生争执的一男一女似乎是从活动的现场跑出来的,周围还有不少别的人和保安一同在劝阻他们,但并不怎么管用。
路有为和马修教官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都向艺术博物馆的现代馆入口走了过去。直到来到那一片有着巨大台阶的石质地带,路有为和马修.莱维特才看清楚争执双方到底是什么人——
男方是一个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黑发白人男性,比起马修教官要年轻不少,一身笔挺的西装,海军蓝的领带也打得很整齐——此人一看即知是上流社会的一分子。
至于被他拉扯来拉扯去的那个女性则更加不可思议了——她有着一头扎着两根飘散的小辫子,样式极其可爱的浅栗色长发,就算戴着一副大眼镜,她的面庞依旧充满魅力。这位女子在藏青色的露肩礼服外披上了一件内外深浅不一的灰色披肩,加上那双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高跟鞋,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十分高雅。
当然,最奇妙的是对方那双橙色的眼睛——在路有为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人类能生出这种瞳色,生物魔法术士后天的改造除外。
“住手!我叫你放开,听到没有!”
“我——”
栗发女子似乎终于被逼急了,她猛地甩开那个人的手,接着从包里冷不丁地掏出了一支防狼喷雾,对着那家伙的脸就是一糊——立时,那个男人便捂着脸跪倒在地,发出一阵痛苦而难听的哀嚎。
女子似乎有些后悔,她举着那瓶防狼喷雾,在周围众人的环视之下显得不知所措。
“妈的……你这个贱货——”
那个男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准备反手从西装外套里去掏什么东西——当这个动作开始之时,马修教官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尽管他没有刻意使出全力,但生物魔法强化过的惊人肉体力量,仍旧在路有为身边吹起的那阵疾风里体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