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喜欢我。”理解了这点,心情突然好转不少。身为男人,被异性这样爱慕着,感觉其实还不坏。
他喜欢她宠他的方式。
“啊”她红了脸。
接过她手中的提袋,俯身道:“谢谢你的早餐。下次,光明正大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
人前人后,韩子霁坦言不讳地介绍女朋友身分,反倒是她,显得不甚自在。
他说,她没课时可以过来找他,系办或是课堂,只要她不嫌无聊。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她浅浅微笑,答道:“好。”
有时,他忙系上的事,跷了几堂课,她还会代他去上,将重点抄回来,旁听出心得后,甚至有几次代笔替他小考。
这种不大光明的事实在不值得宣扬,但是看他分身乏术,她就什么原则都坚持不了,只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其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男友,甚至没发现她替他代考的事,每回忙起来,完全不记得她的存在,将她冷落在一旁大半天都是常有的事。
有空的时候,他也会约她出去走走,逛街,或是看电影,只不过常常临时有状况,他一忙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任她傻等上数小时。
当他终于想起,气喘吁吁地赶来,沿路上自觉理亏地模拟道歉词汇
“啊,对不起、对下起,我来迟了,你有没有等很久”问得极心虚。腕表上的指针,清楚指控他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没关系。”不问原由,迎接他的永远是一张温柔如水的丽颜。
也许是知晓她不会与他计较,也许是从不担心她会有真正生气的一天,许多事情成为理所当然后,就不会刻意去挂心,他迟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有一本笔记,总是无时带在身边,不时地低头涂涂写写,恬然浅笑的面容,仿佛能够自得其乐,不论是在系办、还是在约定的地点孤独等待姗姗来迟的他。
于是他想,当他在忙时,她一个人也能排遣寂寞,并不刻意顾虑。
她总是太安静,静得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一直、一直地忽略,一而再,再而三。
遗忘她,成了惯性,也许因为他从来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等待他,也成惯性,也许因为她从来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她很美,美丽的事物人人爱看,男人永远是好色的,再加上,她性情温驯,付出却从不会去索求什么,他想,这应该是他可以和她交往下去最大的主因吧他讨厌应付女人无时无刻的歇斯底里。
他不否认,自己存有男人的劣根性,她的温柔、包容,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态,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永远不会跟他计较,在爱人与被爱间,他自私地选择了被爱,享受她的似水柔情与付出。
真要说他喜欢她什么,或许是喜欢上她喜欢他的方式,喜欢上她水一样的性情,喜欢她不造成压力的存在。
“晚晚”每夜、每夜,重复着忧伤的叹息,缠缭着她,不得安眠。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想明白他的阴魂不散,是否心中有怨。
“我只是在找”
“找什么我帮你。”她帮他,就当补偿或赎罪,都好。这样,他能否放过她,不再纠缠了呢
“找什么”他悲凉轻笑,看不清表情,听起来却像在哭。“晚晚啊”
声音渐淡,他总是如此,任意搅乱她的梦境,留下一串谜团。
电视新闻说,今晚会有第一波锋面来袭,温度会往下降十度。
季向晚翻动不久前入主书房的养生食谱,随意停在其中一页。也许今晚可以试试这个。
或许真像杨品璿所说,找些事情钻研,填满过于空旷的脑子,日子会过得比较充实、快乐。
主意一定,她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五点。
与未婚妻通完电话,正着手收拾桌面,刚搁下的手机又响起,他顺手接听。
“晚点有空吗”另一头,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
他手一顿,无需报上名讳,也没有多余的赘言,已抓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就说说不算特别的事好了。”
“可不可以,陪我吃晚餐”
他呆怔住,似乎被她这违反常态的要求给吓到。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很冲动,做完后才看着满桌的菜肴发呆,想起自己根本吃不完。
另一端沈默了好久。
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生态平衡,她知道。
十点之前的他,是属于他的未婚妻,与她毫无瓜葛,她的要求已然逾越。
她懊恼,立刻想要收回。“我随口说说的,如果不方便”
“我知道了。”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阻断了她。
他知道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代表他同意了吗
挂了电话,她呆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了神。
七点整,他准时踏入这间独居女子的住所。
没预料到他真的会履约,至今她还不能完全回神。
“煮了什么总得让我知道,我这趟来得值得。”在玄关处弯身换上室内拖鞋,笑问发傻的她。
“清、清蒸鳕鱼、红油抄手、干炒四季豆、凉拌黄瓜、蒜香鸭赏,还有一锅清炖排骨汤。”边报出菜单,随着他的脚步移至餐厅。
他站在餐桌前,静默不语。
见他一迳沈默,又道:“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凭直觉煮的,也许、也许是我以前喜欢。”
他这才转过头,露出习惯性的安抚温笑。“很丰盛。”
她松了一口气。“我去盛饭。”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背影移动,等她端来两碗饭,一同分享晚餐。
“不晓得好不好吃,也许”
“很好吃。”阻断她的假设,轻柔接续。
“是、是吗”他根本还没动筷,不过她依然收下了安抚。
她依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她以前的喜好,一顿饭吃下来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的胃口向来算不上好,基本上,她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有话想说”他挟了块鱼片,替她起头。
“你今天没事”
“没事。”事实上,他爽了未婚妻的约。
“菜还合口味吗”
“很合。”他以行动证明,桌上大半菜肴都扫进了他的胃。
“电锅里有药膳,照你带来的食谱做的,晚一点可以吃。”
“嗯。”他含糊应了声。
稍晚,杨品璿洗好澡走出浴室,她靠卧在床头研究食谱,他走上前,拿开食谱,将脸埋在软嫩掌心轻吻,模糊低哝:“辛苦你了,谢谢。”
她有些失措。“这、这只是顺便,我一个人吃不完。”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既是受惠者,就没理由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僵愣着任他亲吻,掌心有些热,有些发麻。
他这举动、这语气,像极工作了一天归来,向操持家务的妻子表达温存他不知道,今晚的一切,已经偏离原轨太多、太多了吗
几道模糊的记忆闪过,他以前也不乏这类亲昵举止,只是她毫无所感,将其归类于情欲求欢
而今,隐隐约约,回暖的心似乎触动了什么
“你在脸红”指腹轻刮她薄薄的脸皮,欣赏她的别扭。
她愈来愈像个正常人了。
“没有”她闪躲,答得极其僵硬。
他愉快低笑,欺上前吻她,先是嬉戏般地啃咬菱唇,直到她哺声抱怨“好痒”,他才火热侵略,在她温软唇腔放肆地攻城掠地。
“啊”模糊细语遭他吞食。“杨”
“嗯”暂时休兵,好心留给她上诉空间。
“蒜味好重”刷过牙了,味道还是消不掉,何况他一整晚狂攻那道蒜香鸭赏。
“没错,我故意的。”他大方承认罪行,嘴角微扬,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她没想到,自己会有想扁他的时候。
“走开,去睡客厅。”
闹脾气了呢。
他笑得更加开怀,努力不懈地纠缠。“想喊停恐怕来不及了”
“杨品璿”她拿食谱砸他,他居然以热烫坚硬的部分磨蹭她,尺度开放得教人咋舌。
真是什么下流动作都做得出来,脸皮厚得当他们是什么老夫老妻了吗
摆脱不掉他执意的痴缠,被他处处点火的举措撩逗起情欲,她娇容泛起红晕,气息开始不稳。
“晚”他浅叹,抛去戏谑,深吻住她。
她没闭眼,定定凝视着他,他吻得专注,全心投入。
他吻另一个女人时,也是这般无尽缠绵吗她无法不研究,这一刻的他,予人情深似海的错觉,仿佛她是他心头唯一的珍宠。
伸手,揉乱了他的发,增添几分野性。“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明天,陪我看场电影。”
虚幻也好,她想体会情人的感觉。心太空泛,任何能感受到的滋味都弥足珍贵,她不想错放。
“不行。”他想也不想,否决。
她敛眉。“嗯,那没关系。”是了,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这间屋子,出了这道门,他们得是陌生人。
“你想看什么影片我找dvd来,在家陪你看。”
“不用了。”无意继续话题,她主动接续未完情欲。
他接棒,拨开她的手接下宽衣解带的任务,温热体肤厮磨贴腻,感受每一分脉动。
她轻喘。“关灯”
“不,我要看着你。”用着教人拧疼了心的温柔,一寸、一寸,吻遍她每处肌肤。
“别这样”她呻吟,湿软唇舌在她身上下了魔法,所到之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她无力招架,几乎要以为自己无法承受更多的欢愉。
他在取悦她,竭尽所能给予快乐,用着不可思议的温柔,教女人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刻骨铭心,极致。
第五章
他们并不相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说嘛、说嘛,学长,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漂亮嗯,姿色是够了,但外文系系花更正点,人家对你很有好感,也暗示过你可以去追她。”
“凭什么我该去追”系花可笑的自以为是,他不认为自己会需要一个骄矜又高傲的女朋友。
“不会吧真的喜欢季向晚我觉得你配她真的是委屈了。”
韩子霁侧眸轻瞥聒噪学弟。“怎么说”
“你不觉得她超闷的吗好像无论什么情况下,那张脸都没有太多表情,自闭到不象话。爱慕你的女孩子那么多,怎么挑都挑不到她吧”
他们家系会长太抢眼了,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一派大将之风,多少怀春少女心被他那股子潇洒帅劲网罗啊
反观他那小女友,全然不是这块料,沈静寡言,连情绪都淡得离谱,这样的两个人怎么搭得上
“而且啊,有时我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想陪她聊聊天,没几句就冷场,真难想象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我光和她说几句话,就有一种冷得快下雪的感觉。”
他们都怎么相处韩子霁回想。她话确实很少,不会主动对他说什么,而他也没想过要探究,至今他对这个女朋友的了解程度,其实不比陌生人多到哪里去。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居多,反正她很能调适自己。
去看电影,他专心到可以写出完整的心得报告,不会多看前座缠成麻花辫、比电影更精彩的舌吻男女,也不会受后座传来的难耐呻吟所影响。
会牵她的手,是因为有一回过马路她差点被莽撞的机车骑士撞倒。
第一次搂她的肩,是下雨时为了共撑一把伞。
买了饮料却发现只有一根吸管,于是共喝一杯饮料,也仅只于此,他不曾吻过她。
累了,靠着她的肩膀小憩,出乎意料地舒服,起码他不排斥那只柔软的小手温柔滑过他发梢的感觉。
好像,就这样了。
尚在沈思,学弟自以为是的结论便出来了。“厚,我知道了是因为她太乖巧了吧,任劳任怨的,我好像没看她对你表达不满过。老大,你利用人家利用得很彻底耶”
利用“或许吧”
他确实是因为她的温驯而顺水推舟走到今天,当初根本没料到那句玩笑性质的交往宣告,可以维持将近一年的光景。
漫不经心地侧首,眸光瞥见门口的纤影,他怔住。
学弟也没好到哪里去,心知那番贬损话语伤人伤得有多彻底,心虚地脚底抹油,不敢多做停留。
“几时到的怎么不进来”她听到了吗他忖度。
“刚到。”浅笑依旧轻浅无波,递上厚重原文书。“你下一节要上财务分析。”课本是上次陪他上课时,替他收起来的。
对了,她很细心,连他的课表都记得,还会提醒他上课。学弟数落半天,忘了说她的优点,他家向晚哪有那么差他暗自咕哝。
“子霁”她推推他。
“懒得去,不上了。”半趴上桌面,昏昏欲睡。外头艳阳高照,系办有冷气,不想出去自虐,少上一次课死不了人。
“不行啦,你们教授今天要画重点,关系到期末考成绩──”他垂下眼皮,显然已经没打算理她了。
纤指下意识又抚过他的发。“那,我去替你上好吗”自言自语地问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覆上已然沈睡的人儿,离去前,不忘关好系办的门。
期末考那天,因为有向晚代他上课所整理出来的重点笔记,因此,他考得还算差强人意。
交卷时,财务分析这门课的教授忽然叫住他。“韩子霁”
“咦”跨出教室大门一半的脚收回来。“教授,您叫我”他上课向来低调,不至于让教授印象深刻到记住他吧
教授瞄了瞄他交上来的试卷姓名栏,再瞟他一眼。“哼哼,我就知道,那么男性化的名字,怎么样都无法兜在一个水水灵灵的小美女身上。”
当场被抓包,他脸上一阵躁热,尴尬得答不上话来。
“那个代你来上课点名、抄重点的小美女,是你的女朋友”
“呃是。”事到如今,不承认也不行。
“不错,那女孩很体贴,蕙质兰心,是适合娶回家的那种。”
“是。”这教授是出了名的难缠,常有人被当得不明不白,不懂他到底想如何,只能谨慎应对,见机行事,要是被当掉,他其实也不意外了。
“你放心,我不会当你,虽然你那种出席率不当实在对不起我的一世英名,但是看在你有个全心为你着想的女朋友,她认真听讲、替你抄重点的那股傻劲,我要当都不忍心了。你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啊”
他如释重负吁了口气。“是,谢谢教授。”
他步伐轻松地下楼,朝既定目标而去。
他和向晚约了在图书馆相等,远远就看见太阳底下熟悉的纤细身影。他快步走去,将她拉进图书馆。
“太阳那么大,干么不进来吹冷气”她肌肤白皙细致,一会儿就晒得红扑扑的了。
“我怕你来找不到我。”
“笨蛋”他没好气地轻骂,抽面纸替她擦汗。
她仰着脸凝视他,露出浅浅、浅浅──泛甜的笑。
他短暂闪了一下神。谁说她表情淡漠她是有表情的啊,像是这一刻浅浅的笑容,他看起来就美极了
只是,这样的笑容只在他面前展现,所有独特的表情,只留给他。
大男人虚荣充分获得满足,他笑了,这次骂人多了些温柔。“真是笨蛋。”
是笨蛋没错,他这辈子大概找不到这样喜欢他的女孩了。
“你心情很好”
“还不错。”
“嗯,那我也很好。”
弓起食指敲了她额头一记。“干么学我没创意。”
她只是扬唇,不答。而他也没要她回答,顺手揽住她的肩,兴致勃勃地说:“天气热,我们吃冰去,庆祝考完解脱”
天空很蓝,阳光很亮,他身边的女孩很顺眼,一切都对了,他想,他可以开始思考这个漫长得像是一生一世的暑假该怎么消磨,也许培养一点恋爱的感觉会是不错的主意。
虽然她太安静──不过他又几时偏好过健谈的女人了
虽然她矜持──含蓄点好,暑假也够热了,他消受不了多余的热情如火。
虽然她表情淡漠──又不是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她会笑给他看就好,关其他人什么事
就在他觉得,让玩笑成真,就这样和她交往下去也不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