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官职解学禁
奶娘仙逝心神丧
吃过晚饭,韩侂胄走进豫国夫人的院子。吴佳芳见丈夫进来,似乎很吃惊,“哎哟,王爷今天难得如此清闲。”
韩侂胄说:整天迎来送往、吃喝玩乐,烦透了。
那是你自找的,瞎折腾、无事忙,醉生梦死的,有意思吗?《清心咒》云: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夫人,这是何意?
意思是说,人要断除迷念,忘却世间的善恶好丑,从相互攻击的争斗中解脱出来,不论世事如何变化,只要自己无所系缚,就可以安时处顺,大彻大悟。
再说的明白点。
谁人人后无人说,谁人人前不说人。你想干一件事,自然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说好的,不要喜行于色,不好的,不要迁怒于人。人与人之间想法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如若只是与你的想法不一样,你再去伤害他,就太不应该,会有因果报应的。
这下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不要在意这言语之争,不要加害与你观点不同的人。告诉你,这两年,我想通了。上个月,有两个士人上书,为赵汝愚说话,希望恢复他的名誉,我一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哪,恢复就恢复吧。就让吏部、礼部讨论一下,给赵汝愚追赠为少保,加谥号为成,而后,又恢复朱熹的待制之职,追加为徽猷阁直学士,谥号为文,彻底解除了伪学之禁。
这就对了,错了就改过来。
还有呢,监察御史娄机极力反对用兵北伐,说:“恢复中原的名声当然很好,但是如今我朝兵卒骄逸,财力未裕,万一战争旷日持久,祸国殃民,又如何是好?”当时听了,确实不高兴,后来再想一想,讲的有些道理。
说你好话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公开反对你的人肯定是个正直无私的君子。在朝中,御史都不出来唱反调,肯定不是好事。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禀报:司农寺夏主薄有急事报告。
那让他进来呀,夫人也不是外人。
来人是韩侂胄奶妈沈氏的小儿子夏雨,官任司农寺主薄,未开口,便哭了起来:七爷,老娘她走了。
奶娘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眼圈也红了。
吴夫人过来,“兄弟,坐下,慢慢说。”
韩侂胄出生时,母亲将近四十岁,几乎没有奶水。正巧,沈氏刚生了一个女孩,奶水充足,吴家便请过来。一般人家请奶妈,都是断了自己亲生孩子的奶,专门喂养主人的孩子。韩家仁慈,让她将孩子带过来。沈氏很感激,待他特别尽心,总是先让韩侂胄喝饱了,再喂养自己的女儿。当时,沈氏也就二十来岁,从此就在韩家做事。
韩侂胄呢,对这个奶妈也特别亲,吃奶一直吃到两周岁,到了五六岁,还往沈氏的怀里拱。三十二岁那年,韩母去世了。沈氏五十出头,头发也花白。韩侂胄再也不让奶妈干活了:奶妈你不要做了,走走看看,养好身体,放心,我给你养老。
沈氏听了,眼泪哗哗的。
自打回京任知阁门后,韩侂胄对沈氏及其家人极为照顾。
沈氏先后生了八个孩子,成活了五个,三男两女。大女儿的丈夫姓张,总管韩家在德清的近万亩田产。两个儿子长大了,不愿读书,也不会经商,便主动协助老爸管理韩家庄园;其他三个儿子,老大当镇长,另两个,一个是德清县尉,另一个是司农寺主薄。沈氏告诉子女,韩家对我们好,不把我们当下人,但是我们不要不知好歹,要记住,他是主我们是仆。因此,双方的称呼上,很有意思,韩侂胄称沈氏子女为姐妹兄弟,夏家姐弟称韩侂胄为七老爷,七爷。
近两年,沈氏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心慌气短。前些天,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口中泛苦,不思饮食。请郎中,开方子煎服,也不见效。
老大夏天让人通知老三夏雨,夏雨请宫中太医开了方子。效果还是不好,老人面色暗黄,已下不了床。老二夏风问她,明天叫七爷来好不好,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哪知,当天夜里就不行了。
不是我说你,小弟,奶娘生病的事为啥不跟我说,拿我当外人哪?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奶娘就如同我娘,不管事多大,都要告诉我,我是忙,也不在乎三两天,如今,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七爷,都怪我们,可我们也没想到啊,走得太急了。
奶娘一生病的时候,就送到临安来,住在我这里,或者住在你那里,我让太医给她看,哪里有能治的郎中我派人去请,还会这样吗?还有,都病得不行了,让你回去,你为啥就不叫上我呢?越说越伤心,声音带有哭腔,涕泗如雨。
夏雨见他这样,走到他面前,扶着他:“七爷,你别太伤心了。”韩侂胄一把搂住:小弟呀,从今而后,咱再也见不到奶娘了。两人便号陶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