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据关以守,北定义渠,南占巴蜀,则东方六国危矣。赵若灭中山,得林胡、楼烦所属,修养生息,蓄积骑兵,绕北可奇袭抑秦,东进可控齐燕,往南可联韩图魏。只不过……”
许承龙意气风发,口如悬河,忽然想到赵国后世之君赵武灵王英年早逝,历史终究无法改变,赵国最后还是改变不了为秦所灭的命运,不觉黯然神伤。
墨舞听了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不禁哑然失语。先前只因一时兴起与鹖冠子打赌,这才出手相助,没想到这许承龙竟有如此超脱的见识,拓北疆,聚骑兵绕北图秦?这恐怕在这世上根本无人敢想!她哪知许承龙在后世读了那么多史家名著,自然见解有独到之处了。
赵语一听之下,也已是热血沸腾,见许承龙忽然停而不语,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主上当知此非一朝一夕可成就之霸业,若后世子孙稍有不肖,则前功尽弃矣!”许承龙可不敢跟他直说未来之事,只得含糊而言。
“听先生之言,如拨云见日!”赵语连连点头,又道:“先生为何对赵国有如此信心?”
“接近于异族者,磨砺之下,必成锋芒。旁人眼中只知秦、楚、齐、魏为天下之强者,私以为大赵亦可得天下!”许承龙又剖析道:“北方虽多为荒蛮之地,但反之却更易开疆拓土。与其在中原之地与诸侯强敌虚耗,不如放手向北,站稳根基。届时聚塞外良驹猛士,何愁天下不为我赵国所有!”
听许承龙言及于此,赵语心潮澎湃,一统天下的霸图已跃然心间,徒恨天命所限,时不我待。赵语沉思半晌,这才“唔”了一声,黯然道:“此事只怕要留给雍儿去做了。”
许承龙心中暗惊,是了,看来赵语也自知命不久矣,不觉心思活络起来,忙道:“主上,少公子雍年纪尚幼,若无心腹之臣相扶持,恐为他人所乘。”
许承龙此言一出,墨舞眉头一皱,暗自担忧,如此直白地推荐自己只怕弄巧反拙,操之过急了。
许承龙又道:“臣以为肥义先生忠义、才智兼备,可当此重任!”墨舞闻听,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倒并非是要自荐上位。
赵语一听之下,忽然警觉道:“你如何知道寡人正忙于后世所托?”
糟糕,我这是说太多了!许承龙倒也不慌,故作惊讶道:“什么?主上正值壮年为何这么早言及后世之事?”许承龙说着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拜伏在地,道:“下臣只是想推荐肥义先生为少主太傅,不敢妄自揣度主上之意。”
“是寡人近日忧于重病,先生反受惊扰了。”许承龙这一说,赵语反而有些自责起来,这些日子他掩饰的很好,就连肥义也没能察觉,更何况他许承龙呢!
赵语当即和颜说道:“卿与肥义日后皆为赵国之重臣,寡人还要深为倚重呐!”说着,目光向帐外看去。
“臣等定不辱命。”帐外走进一个黑髯大汉,躬身持笔,浓眉大眼,正是肥义!
肥义一脸关切:“主上,名医秦越人已到,何不请其先为主上诊治一番?”
许承龙心中大叫侥幸,原来你就在外面,看来刚才没白拍你马屁啊!
“甚好!诸位就与寡人同去吧!”赵语对自己的身体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却未曾与旁人细说过。如今许承龙已收为己用,只是这墨舞终是外人,眼下却又得罪不得,赵语念及于此,压下心中烦恼,踏步而出,众人忙跟在身后。
许承龙迈出营帐的时候,肥义当即投来感激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中会意。这份交情就算是结下了。
肥义深悉赵语的为人,如不能为己所用,必先除之而后快。不过从刚才赵语的神色语气来看,这许承龙将来的地位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墨舞陪在赵语身侧,她虽不明赵语现在的心思,却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即以言相试,道:“墨舞在楚地也久闻神医扁鹊之名,侯爷若略有积恙自当是药到病除。”
就见赵语神色凝重,只略略点头,墨舞心中奇道:某非赵侯爷当真重疾缠身?
众人心中都各怀心思,唯独许承龙跟没事人一样,一双眼睛紧紧聚焦在墨舞身上。
那洁白的一片背影仿若一汪秋水,有节奏地翻起着阵阵涟漪,似乎在向许承龙暗示着,这背影的主人随时都可能回眸一笑,便如之前策马而过时那样。
“秦越人,人称扁鹊,乃当世神医。”身后的肥义见许承龙盯着墨舞愣愣出神,还以为他是对秦越人不甚了解,忙小声介绍了一番。
两人已稍稍落在了后面,肥义作了个请的手势。
“哦!”许承龙一听来的是扁鹊,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向前紧走了几步。心中不免有些兴奋,一会儿可就要见到传说中的神医了!
肥义却想起了许承龙的举荐,饶有兴致地问道:“先生何故以少主太傅之位相荐,肥义实不敢当也!”
“我与先生初见,即言先生将来必为侯爷所重用,如今先生当知其时实非一时兴起之言了吧!”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肥义自然是一脸受用,许承龙乐呵呵地说道:“先生之才足当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