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晨光熹微。半敞着的小小帐篷里传来男人的阵阵鼾声,那一双大脚伸出了帐外,伸的笔直,又像痉挛一般的微微抖动了几下,然后缩了回去。
他伸个懒腰,双臂用力一抬,坐起了身,怀里那两个姐妹模样的赤**人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挪动了身体,她们抿了抿嘴,但浓浓的睡意并没有被他打扰,转而蜷着身子趴向了另一边,沉沉的睡去。
比起高原的冰雪和戈壁的荒芜,沙漠和草原的结合地带能处处散发出一种悠远顺畅的美,这种凋败的天然美感粗犷却不失安逸,或许在那狂烈的夹杂着砂石和枯草味的凌冽寒风中还能嗅到几分柔软的气息。
男人光着膀子,带着一身还未彻底舒展开来的硬实肌肉缓步走到帐篷后那条长长的木头台基上,他一边撒尿一边向远处放眼眺望。
迎着寒风,在这草原上一个平凡清晨的那股清澈的寒风,男人略显杂乱的披肩发和络腮胡被轻轻拂动了起来,微眯的双眼从惺忪的状态迅速恢复了,也许是昨晚和那群豪迈的骑士们篝火庆祝时将烈酒饮得过多的原因,他的眼眶中还充盈着血丝,但那双炯炯有神的鹰眼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和拖沓,配合着眉宇间咄咄逼人的英气,一名鲜卑武士与生俱来的凶恶感渐渐显现了出来。
应该说,这感觉让人敬畏,甚至有些畏怯,那是一种让你站在老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得到的特殊气场,那股子天生的傲慢和暴戾也许就是为这片土地而生的。
男人套上件窄衣小袖的胡服,翻身上马,朝那满眼苍茫的草原深处奔驰而去。那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它是广袤大地上一片微微抬起的地势。
他来到一座不起眼的石头屋旁,高声喊唱着:“高贵的智者啊,那尊敬的不可亵渎的天使啊,你所护佑的这荒野上的人们又陷入了迷惑,那里的马儿已经三天三夜不吃草了,累喘喘的身躯日渐消瘦,夜晚只管将蹄子蹭的老高,难道它们是惧怕那冬天的寒冷和塞外的野风吗,还是我们自己产生了怯懦,不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吗,我们乞求您的指引,乞求您的帮助啊!”
石头屋子没有动静,没有像上次那样,当他诚挚的发问后,女萨满蹒跚着走出屋门,站在那高高的土坡上的一颗胡杨树旁对天祷告,极力获取人们乞求的答案。
他站在那低矮的门前低着头,用力甩了甩马鞭,显然有些懊恼,就要转身离开。
木门吱吱呀呀的响动了,随后便是女萨满蹒跚的脚步和挂满全身的金银器物发出的叮当作响声。男人的脸上现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的高声呼喊惊动了这位能够与神灵对话的老人,他紧紧地盯着门首,开始期待这场相遇。
女萨满那一双褶皱的手颤颤巍巍的摸索着,她扒着石墙,缓缓地支撑起身体,将那苍老的面孔探出来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即使是在这样阴郁的天气,她那双淡蓝色瞳孔还是被门外那惨淡的光线刺痛了,当她再次走出门时,已经裹在件厚厚的黑色斗篷里了。
男人面带微笑单膝跪倒,冲着这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深深地鞠上一躬,当这位在他看来如此神秘且尊贵的人再一次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丝的惶恐和惧怕,因为她那无所不知般的智慧让人毛骨悚然,连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女萨满没有理会他,一步一拐地朝着那高高的土坡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