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崔佥事考虑的周到,毛某这就让去办,我等在城中休息一夜,明日五更便启程回沈阳!等战事结束,你我再举杯痛饮。”
“那就不打扰毛佥事军务了,这就告退!”崔俭从明军营地出来,一路左瞧右看回到明军划给他们的营地,走到一个帐子跟前问道:“纳哈出的家眷可还安生吗?”
把手帐子的士卒回道:“安生的很,似是信了您的话。”
“那就好,李成桂呢?”
士卒面色怪异的道:“嗯……押在您的营帐里头。”
崔俭点点头回到自己的营帐,此刻高丽人的战神李成桂被捆成了粽子丢在帐子一角,见崔俭回来却笑道:“崔监军快给我把绳子解开,勒得过血都不走了,全身冰凉冰凉的好不难受。”
崔俭不知道找来一个毯子给李成桂盖上,“李枢密放心,下官无权处置你,你不遵大王密诏,回到京中自有大王发落,只要再过三个时辰我便放了你。”
李成桂摇头叹气,“这是何必呢,我高丽怕是要亡在你们手里了。”
崔俭却道:“前日下官虽骂你两姓家奴,但是下官知道您在辽东长大,对辽东的感情应该比我等要深厚的多,此乃夺取辽东绝好时机,大不了二一添作五跟纳哈出平分。”
“平分?我也想呀,可是又有个什么用!”
“您在战争上的本领,下官和家父都是佩服的,为何不借此机会戴罪立功,若大事可成您就是我高丽的英雄,必将名传千古彪炳史册!”
“唉……你精通汉人的学问,难道不知道螳臂挡车蚍蜉撼树的道理吗?在广宁有二十万明军正在集结!”
“那又如何?我高丽也能集结十万大军,加上纳哈出的二十万人,还有三十万呢!”崔俭神秘兮兮的道:“你可能不知明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应天传来消息说,明国的皇帝开始向老百姓借钱了,简直千古未有的滑稽之事,可见明国已是外强中干,这才是我父和大王下定决心最大的原因。”
如果马度和老朱知道高丽人决心攻辽的原因,一定会抱在一起齐齐的吐一口血。
崔俭捏着下巴继续道:“明军在辽东撑不了多久的,只要我们能和纳哈出坚持半年,明军一定会退兵的。就如当年高句丽三拒隋炀帝,就连大名鼎鼎天可汗不也是在辽东弄了个灰头土脸。”
“可高句丽最终不还是被唐给灭了!”李成桂摇头叹气,“别想那些不着调的,你若是能平安过了今夜再说!”
“怕是不难,那个毛佥事很是帮忙,我们的营地和他们的营地就隔着一条笔直的长街,他倒是信的过咱们,今夜若不将他杀个片甲不留,怎么对得起他!”
辽东的深秋已经很冷了,北风呼啸着将战旗吹得猎猎作响,高丽军的营地其实并没有扎多少的帐篷,除了最外面的一圈做障眼法,中间的空地上此刻马裹蹄人衔枚,崔俭铠甲整齐,一手提着马缰一手安抚着胯下的战马。
一个个身穿黑衣的斥候陆续归来,到他身边汇报情况,一切都和预料中的一样,明军没有半点的异常,还把兵力分散在四门把手,从他这里就能看得见火把下面那一个个笔直又略显僵硬的身影。
崔俭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今晚他将打响高丽收复辽东的第一战,重现高句丽的辉煌,他自己也将名载史册。
“杀!”他怒吼一声,脚下一磕马腹冲倒身前的帐子,第一个出了营地,剩下的高丽士卒紧随其后,裹着毛皮的马蹄敲在黄土的街道上嘭嘭作响。
这条还算宽敞的街道差不多有两里长,足够他们将马速提到最快,即使现在被明军发现了他们也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也许来不及睁开眼睛就会变作他们的刀下亡魂。
凛冽北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他依旧在不停的催促着战马,两侧低矮简陋的房屋不停的后退,没有一个明军冲出来拦截他们的去路。
可明军的营帐已经近在咫尺,那营帐外面没有壕沟,没有拒马,甚至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崔俭一提缰绳马儿跃入明军的营地,他再次把手中的横刀高高的举起,“杀!”
他没有心机火燎的冲入帐篷厮杀,而是从边上策马而过,手中的长刀一甩就割断了固定帐篷的绳索,帐篷随之塌了下去。作为领头羊他需要带队深入敌阵,才给明军带来最大的杀伤。
可身后却传来手下的惊讶的喊叫,“没有人!”“帐篷里面没有人!”
没有人?怎么可能没有人!难道都去四门把手了?这不符合常理。
心头隐隐的感觉不秒,崔俭纵马冲入一个帐篷里面空空如也,不然这么大动静明军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他举刀划破帐篷纵马冲出来,迫不及待冲入下一顶帐篷同样没有人,这一刻一股透体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脑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头升起,中计了!中计了!
崔俭连忙的划破帐篷冲了出来,正要掉转马头让手下撤回的时候,却见眼前的帐篷一个个都是亮的,里面人影绰绰,他心头不由得一喜,喊道:“在这儿,他们都在……”
话只说到一半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当一阵寒风掀开门帘的时候,他隐约的看见一个黑洞洞的炮口,和明军士卒狞笑的面孔。
轰……火光迸射的一瞬间,崔俭似乎看到了无数黑点向他射来,他坐在马上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啊——”长长的呐喊戛然而止,却又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