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也许这是为人师者最值得骄傲的。穿过教学区一路到了操场,远远的瞧见在操场的有一大一小两个扎着马步打拳。
嚯、嚯、嚯……
听着传来的呼喝之声,马度灰心一笑,随手揪了一根已经发黄了草叶子含在嘴里,没了清甜草香味,叶子上细微的锯齿刮唇上有些干涩。
马度嚼着草叶子缓缓的上了看台,这看台自然是为了方便学生看球的,可很少人到看台上来,操场上面百十个人追着足球跑也是常有的,分不清守方攻方,只要人把球踢进门,所有人都一起欢呼,仅有的两个门将除外。为表示对门将的同情,马度已经让人东宫修建新的球场。
晚秋的天总是黑的很早,天边就只剩下一线残阳在挣扎试图不被时间吞噬,却无济于事。宋克牵着碧琳的小手缓步离开,没有注意到看台上的马度,操场重新变得静悄悄的,教室里面已是火烛明亮。
马度起身正要离开,却见朱升拄着拐杖缓步而来,他走得很慢,腰杆却如往常一般挺得笔直。
马度快步下来看台伸手扶住,“您怎得到处乱跑,贴身的仆役去哪儿了?”
“老夫还能动弹,用不得人把屎把尿,再说有旁人,怎得跟你说几句真心话,扶老夫坐下。”
朱升在看台上坐下,用苍老的声音道:“老夫看你心事重重,是在为朝堂上的事情烦心吗?”
“可不是,还请先生给我指点迷津啊。”
朱升道:“早就给你说过了,不要掺和朝堂上的事情,你偏不听。唉……你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为何要应承皇上的差事,别说君命不可违,你若是撒泼打滚死赖着不干,皇上也不会砍你了闹嗲。到底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妨跟老夫说说,就算帮不到你,总算是一种排遣。”
马度苦笑一声,“不比从前了我都快三十了,这些招数可不好使了,皇上龙威渐盛,也不是从前的皇上。风雨欲来,我总想着该做些什么,可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来,不过是被时势押着走,无力阻挡很怕有一天它从我的身上碾过去。”
“呵呵……玄重说的好含蓄,你放心老夫还没有糊涂到胡乱嚼舌根的地方,早晚得带到棺材里。”朱升念着胡须沉吟一下才道:“玄重知道老夫当年为什么不要接受爵位,只要免死牌便作罢。”
马度一怔,朱升平常很少谈论朝政,说道几句也是云里雾里的,这般的直白实在有失他老狐狸的本色,看他的意思是诚信指点马度一番。
“其中原因先生怕是跟亲儿子也不会说吧,多谢先生厚爱!”马度起身一揖。
“什么时候你也爱这虚头八脑的,坐吧。老夫小声说给你听。”
“元末乱世之时,老夫当时移居歙县开馆讲学,皇上听了卫国公的话,亲自上门拜望。老夫自负没有诸葛武侯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摆什么臭架子玩三顾茅庐的把戏,谁知这一见竟有惊喜!”
“哦,什么惊喜?”
“皇上有帝王之相!”
马度恨不得吐口老血出来,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帝王之相,天理感应之类的,姚广孝也是被吹上天的人物,其远见来自于学识和见识。
什么施主留步贫僧观你有富贵之相或者乌云盖顶之类的话,在他看来都是江湖骗子搭讪土财主的特定用语。
“呵呵……老夫知道玄重一定在心里说老夫是马后炮。玄重不知,老夫不仅通经史子集,其实更善星象、占卜、尤其是相面风水,前些时候你家老太爷还让老夫给他寻风水宝地呢。”
“知道怎得不知,您不是还写了一本《龙穴阴阳之诀》吗?书院的管事正准备印出来,拿到书店里卖钱呢。”
这年头也不知道是怎得,精通这些玄门杂学的并非是什么江湖术士,反倒是很多有学问的人。
“好!老夫又有棺材本了,呵呵……所以你得相信老夫不是在打马后炮,老夫不仅发现皇上有帝王之相,更发现皇上有凶主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