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逢龙困惑时,高岳告诉他,陛下可以在奉天城设置“诸军监军都统院”,继续以谭知重为“监勾当诸军事、都统监军使”,代替皇帝您发号施令,组织战役,并监察jūn_duì ,臣岳右军营设一监军使(人选肯定是西门粲),其他前军营、左军营、中军营、后军营也各设一监军使,下面各军每一将则设一监军。
如此一来,御营五军里,各设三衙,犹如手指,而这监军都统院则如手臂,陛下挥动手臂,手臂再指挥手指,数十万大军在陛下圣聪睿智的麾下,岂不是“如使手臂”了?
李逢龙这才喜笑颜开,说可以可以,朕批准三衙和监军都统院的设立,不过高岳你现在谈谈具体对党项用兵的计划。
高岳便不慌不忙地说:“臣想的策略是,逐次逐节用兵,大的方面分而击之,小的方面聚而歼之——臣请御营设立后,对外只说是对西蕃用兵,麻痹党项和淮西、淄青、河朔等镇,而后臣岳先领右军营将兵一万数千,再抽邠宁、庆州各两千兵,及盐州神策决胜军(高崇文部)三千,率先清剿静谧庆州的东山党项各蕃,这便是‘聚而歼之’,而渭北的六府党项,宥州、夏州的平夏党项,朝廷则假意安抚贿赂,这便是‘分而击之’;党项各蕃好胜争强,且贪财货,此策必然会让他们更加势同水火,臣寻找间隙,逐个击灭,如此一到两年,京北朔方、河南(黄河南)之地,党羌、吐谷浑永不能为患。”
虽然高岳嘴里是堂而皇之的“永不能为患”,但在场的灵虚公主,和宋氏姊妹却浑身发寒,高岳眉毛下那对原本儒雅的双眼,此刻透出冷冽的杀气来,这句话不过是“灭绝种族”的别样说辞而已。
此刻美丽的桃树下,就连李逢龙也有些犹豫,他似乎也在下定某种决心,便有点颤抖地询问:“先前高卿曾说,若击灭党项后,可收男女丁口三四十万,卿,卿当如何制置?”
“兵火无情,想必有二三成会死在其中;
臣岳准备再迁置三成顺从的党羌男女,分散安顿在西北、西南各道,给予他们农田、牧地、种子,让他们为各道的‘羌骑义从’;
至于剩下六成,臣岳奏请陛下,全部没为宫廷和各方镇军府的羌奴,配于棉田、甲作、炉冶、炼硫磺作坊、神雷药作坊、铜山银山处......”
“高大夫(高岳此刻为检校御史大夫)此行,等于是强逼羌人为奴,实在过于残暴。”李逢龙身旁女官宋若华向来笃信儒教仁道思想,虽然对高岳所言早有准备,但这时还是不寒而栗,强烈反对,“羌人亦是父母所生,此等暴行是会折损陛下......”
那边若昭则柔顺些,刚准备劝说阿姊时,李逢龙发话训斥,“此是朕与大臣言事,你等旁听即可。”
宋家姊妹顿时低首,连说有罪。
但李逢龙也明显对高岳的做法不甚认同,他指斥说:“羌人也是生灵,等于是朕的赤子,朕所言的剿灭并不是如此模样......”
“陛下,禅宗有句话说得好,莫要有惑。”高岳很冷峻地说到,“请陛下听臣一言,数十万羌奴入棉田、矿冶、作坊,国家每年可减省佣工费不下百万贯,陛下也该知道,大明宫北苑稻田处,内庄宅使雇京畿百姓来种,一月的佣钱是八贯,八贯啊陛下!一个羌奴所带来的,又何止是减省八贯钱?”
“......”李逢龙这时立刻不再说话驳斥。
而灵虚看着如连珠炮说出残忍计划的高岳,手足发冷,但心口却在发热,她有个狂悖而不知羞耻的念头,她居然想被如此冷酷的高岳狠狠地“蹂躏践踏”,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很温和,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岳,她已感到愤怒,感到厌倦了,她多希望哪天他能在自己面前暴露真实的性情,像野兽般撕裂她,她愿意承受这一切。
就像先前在奉天城避难时,高岳打她的那一掌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