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岳是认真的,“我用京师的钱充作两税钱,入左右藏。”
“??”王海朝的表情就是如此。
“而在淮南征收来的钱,就可以留在淮南。”
“???”
这时候高岳击掌,从厅外的人群里,走过来一列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士。
“这是宣州的茶商王子弗。”高岳向王海朝介绍说。
王子弗其后跟着数位,捧着质地优良的茶饼,高岳依次介绍:“舒州的天柱茶,寿州的霍山黄芽,还有我们扬州茶园所产的蜀冈茶,这些茶只要能贩运到汴宋邹鲁,价钱可以翻三倍;若能贩运到东都,价钱则可以翻五倍;到了长安则可翻七倍;若是一路贩到了赤岭卖去西蕃,价钱可翻十二三倍。”
王海朝拱手听取,说实话,不要说天柱茶、黄芽了,连扬州本地的蜀冈茶,他都欠缺了解。
接着又有一位商贾上前,手里捧着小药囊。
“这内里的药草,大多是兴元、西川沿江路运到扬州的,俗话说‘江南药少淮南有’,其实淮南本不产药,不过因水陆交通发达而成为集散地,这位叫冯俊的药商,专门将药物往江南两浙贩运,获利数倍。”
下一位,高岳介绍说,名叫汪仲元,是位木器商人。
“我唐国都长安城,宫殿、甲第、寺庙、邸肆何止千万?无一不用到木材和木器,然则早些年整个京畿的树木就没有能做屋舍和家具的了,华州、陕州靠着山谷还能出点,但大部分须得从河东的岚州,或秦州的陇山运来支用。但我淮南木材依旧茂盛,若将来扬子江的江贼被彻底扫清后,还能从鄂岳、江西大举运载木材来制为木器。”
王海朝看到,那汪仲元手里捧着个很精巧的床榻模型。
“这种床巧思绮丽,顺着漕河运到京师去,可获利两万钱,更别说其他的木器了。”
再往后,又有数位穿丝质长袍,头发乌黑蜷曲,胡须浓郁,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胡商上前,打头的便是扬州的珠宝王,汉名叫做胡道济。
胡道济手里奉着的,是黄金和珠宝制作的首饰。
“扬州有金银铜,又有胡商胡店,专门以加工金银珠宝牟利。单是将生黄金从这里运到京师,稍微逢金价上扬时出手,每两既能得利八千钱,如是用珠宝制成首饰贩卖,每两得利可达一万五千钱。”
渐渐地,王海朝好像明白高岳所说的,用京师钱来给国库交两税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高岳下面又说:“更别说,我扬州还可从江南两浙地,运来纱绫、酒、藤纸、瓷器等货物,转手卖到东西两都,获利大可翻倍。”
随即高岳又请出一男一女两位商贾,而后介绍男的是王四舅,而女的便是俞大娘。
“此两位有大批船舶,叫做发商(批发商),四方商贾贩运都得仰仗他俩,所谓匿踪货殖、人不可见是也——所以下面的事就很简单了,王四舅、俞大娘的船,和扬州留后的船,及我军府新造船,一起来,不再运税钱,也不再运轻货,而是将方才我们扬州的好货物,沿漕运直到东都、西都贩卖,所获得的利润便全是现钱了,最后全汇聚到我淮南在京师的进奏院处,让进奏院直接把这笔钱当作两税,送到国库当中,这可不是用京师的钱来完税吗?如此,淮南的钱便可留在淮南本地流通了,钱荒便不复存在,而朝廷也不再用担负脚力钱,出现‘花钱运钱’的怪局面。”
“可商贾到了京师后,贩卖货物所得的钱全都送到进奏院,而后入国库,那商贾该如何得利呢?”
面对王海朝的疑问,高岳从袖中取出一片彩纸来,“只要商贾纳钱,从进奏院那里换来这东西,再返归扬州时,便可凭借其取等额的钱,绝不可能有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