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自恃有攘除西蕃、平定淮西的大功,包藏如王敦、桓温般的祸心,他先遣人犯我宣歙,是想翦我右翼,隔断朝廷和我镇海军的联系。请节下不畏艰难,自京口出军,往石头城处亲自征讨。”柏良器请求说。
接着柏良器又说:“有我丹阳军守护侧翼,节下请安心!”
一听到“丹阳军守护侧翼”,李锜隐隐有股寒气升起在前后背,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几位心腹幕僚挨到李锜的身旁,提醒如此如此。
其实随着王栖矅反叛,现在李锜也开始猜忌柏良器。
他若是带着牙军前往石头城,柏良器的丹阳军便留后造反,迎对岸扬州的其他武毅军来,那该如何?
可是我若领牙军留守,派柏良器丹阳军去石头城,能不能打得过高岳的兵马暂且两说,万一柏良器也叛离,带兵投向高岳方,又该如何?
这会儿,韩滉时代另外两位颇有资历的牙将,丘岑和丘迟兄弟俩上前进言说:“高岳现在完全是孤注一掷,节下并不用急于将进犯石头城的贼军击败,不如出师,耀武于上元石头城以东,深沟高垒,只要等朝廷对高岳的处置下达,贼军必将不战而溃,我方再行追击,可得全胜。”
如此李锜下定决心,让柏良器的丹阳军为先阵,自己统制挽硬兵和蕃落兵则居于中阵,又以公孙玠领四千镇海牙军士卒居后,赶赴石头城。至于京口,则交给自己的四院随身子弟把守。
待到各位军将退下后,有幕僚劝李锜说,宣歙的刺史虽然没有明言,但实则和王栖矅一样,等于投向高岳方,那么润州京口东面,常州、苏州、杭州、湖州等大郡的动向也非常可疑不稳,要是这几位刺史忽然对我们背刺的话,不但会失去富庶的财赋地,还会腹背受敌,润帅您千万不可忽视,可遣送军将领轻兵,速速扑向常州、苏州,斩彼处的刺史,以震骇压服浙东人心。
“这件事我也担忧,然而我是国家设在此地的节度使,哪来的理由随意猜忌同为朝廷委派来的刺史?更别说随意加以杀戮。”
李锜拒绝了幕僚的建议,他认为只要能在石头城击退高岳的军马,整个局面便会安稳下来。
很快,京岘山一带烽火飞扬,李锜的大军开始往西而进。
围绕着金陵石头城,淮南和宣润这两大江淮雄镇,终于由政治上的斗争,延续到了武力冲突。
明面上,朝堂斗争,李锜这方的裴延龄、李齐运,借助自己和皇帝的特殊关系,彻彻底底击垮了高岳这方的杜黄裳、陆贽。
然而当高岳决心动兵的那刻起,牌局的博弈似乎又推倒重来了。
军事上的胜负,瞬间开始反过来决定起朝堂上的起落来。
武毅军的独走,先是震动到了淮汴间的宣武、武宁两个藩镇,董晋和张建封顿时不知所为,接着山南东道的忠义军节度使于頔,和鄂岳武昌军节度使严震,也是惊愕莫名。
随即便是忠武军、东都,一线往西,消息一段接着一段,瞬间接力到了长安大明宫。
金銮殿中,裴延龄抖得和筛子似的,对皇帝说,高岳起兵谋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