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开车赶到半山腰,沐良将车停在傅家别墅外。她解开安全带,蔡永芬心急的跟着出来,想要跟她一起进去。
“妈!”
沐良按住母亲的肩膀,拉开车门让她进去,“你在车里等我。”
“良良……”蔡永芬担心丈夫,也不放心女儿,神色犹豫。
“放心,”沐良嘴角勾起一抹笑,努力让母亲放松,“我可以的。”
对面那扇大门,高大奢华。蔡永芬颓然的叹了口气,叮嘱她,“好吧,妈在外面等你。”
“嗯。”沐良打开车门扶着母亲上车,随后安抚她,“妈,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蔡永芬看着女儿大步走进去的背影,眼眶蓦然红了红。
家里的佣人多数都认识沐良,见到她出现,并没有多加阻拦。沐良小跑着往里走,远远的就听到父亲的说话声。
“你们不能把果果抢走!”沐占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身影笔挺的站在傅家大厅里。
傅东亭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神色沉了沉。
“哎哟!”
姚琴站在傅东亭身边,此时大有一种长媳的气势。她笑着往前走过来,语气尖刻,道:“你女儿都要嫁人了,这果果可是我们傅家的子孙,难道还能跟着外人姓吗?”
傅世钧听到动静,也被曹婉馨推着轮椅出来。看到这架势,曹婉馨抿起唇,明显等着看热闹。
傅欢颜坐在傅东亭身边,秀气的眉头紧锁。这种场面,她身为傅家的女儿,肯定要站在傅家的角度。可她心里又担心沐良,霎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果果姓沐,是我们沐家的孩子!”沐占年脸色铁青。
“哼——”
姚琴微微仰着头,气势夺人,“我发现你们家还真是心机深沉,当年沐良离开傅家说是没有要一毛钱,可她转头就把孩子生下来,这可是比离婚的赡养费值钱多了!”
“混帐!”
沐占年最听不得这种话,他气的随手抄起椅子,就要朝着姚琴砸过去。
“啊!”
姚琴双手抱着脑袋,吓得往后躲。
“爸爸!”沐良冲上前拉住父亲,生怕他气坏了。
傅东亭狠狠瞪了姚琴一眼,厉声道:“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尤储秀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赶来的沐良身上,道:“沐良,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们几次三番来闹?”
这里是什么地方?
沐良冷冷抬起头,扫了眼这栋大宅,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尤储秀,“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尤储秀目光闪了闪。
“爸爸,我们走。”沐良拉着父亲就要离开,但被沐占年拦住。
“傅老!”
沐占年卯足一口气,为了孩子他可以放下一切,甚至是尊严。他往前走了走,盯着傅东亭,问道:“如果你还念着沐家当年跟傅家的渊源,能不能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们不能不让我们见孩子……”
顿了下,沐占年嘴角抖了抖,哽咽道:“至少不能不让良良见孩子!”
听到爸爸这么委屈求全的话,沐良心尖狠狠揪了下。
傅东亭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眉头紧紧蹙起,走到沐占年的面前,语气颓然道:“亲家,不是傅家不讲情面,但果果是我们傅家的子孙!”
这句话,足以表明傅东亭的态度。
沐良转了转头,眼底的神情瞬间阴霾。曾经在这个家里,傅东亭给过她的关爱,让她觉得温暖,可此时他眼底的那抹无情,却足以告诉她,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傅家的掌权人,亦是傅氏集团的当家人,他的无情与冷酷,远比任何人都要狠厉。
“爸爸,我们走。”沐良转过身,拉起父亲的手,不再看任何人。
“良良!”
傅欢颜站起身想要往外追,却被傅东亭喊住,“欢颜!”
“爸爸……”傅欢颜蹙起眉,心急道:“你们不能这样。”
傅东亭望着前方走远的背影,神情幽暗下来。
扶着爸爸走出那扇大门,沐良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蔡永芬看着丈夫跟女儿出来,立刻打开车门跑过来。
“你们没事吧?”蔡永芬拉着丈夫跟女儿,仔细打量。
沐良摇了摇头,拉开车门把父母都扶进车里。随后,她坐进驾驶室,平复好心情才敢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回去渝城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沐良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父母。蔡永芬不断的偷偷抹眼泪,沐占年掌心搭在膝盖上,紧紧抿着唇。
将车开回渝城,停在小院外,沐良打开车门把父母搀扶下来。下车的时候,沐占年左边膝盖明显吃不住力气,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爸爸!”
沐良神色大惊,跟蔡永芬两个人合力,才把父亲搀扶进屋里。早上坐车赶去名海市,沐占年这一路舟车劳顿,刚刚才见好的腿,这会儿又开始剧痛。
把沐占年搀扶进沙发里,蔡永芬立刻去屋里拿膏药。沐良拿来一条温热的毛巾,卷起父亲的裤管,这才看到他膝盖肿起来好高。
“怎么肿成这样?”蔡永芬眼眶霎时红了。
沐占年动了动嘴,不想让她们担心,“没什么,就是坐车的时候没注意磕了一下。”
半跪在父亲面前,沐良将温热的毛巾捂在他肿起的膝盖上,轻轻按揉着。
“良良,”沐占年见女儿低着头,不禁笑道:“爸爸没事,别看我现在腿不好,可是爸爸还能背你,不信一会儿你试试看。”
吧嗒——
沐良眼里的泪水滚落出来,她仰起头,定定望着父亲已经入鬓的白发,眼泪不停的翻滚。当年她离开傅家那天,爸爸憋着那口气,将她背在背上,不让她在傅家人的面前受一点儿委屈。可是今天为了果果,爸爸竟然低声下气,看尽他们傅家人的脸色!
为什么傅家那些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因为他们的出身,所以就能比别人高贵吗?可以随意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吗?!
蔡永芬也眼含热泪,她将膏药给丈夫敷在膝盖上,心疼不已。
“我没事。”沐占年看到妻子和女儿都在流泪,不住的安抚她们。哎,比起身体的痛,他心里更难受,果果对于沐良来说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懂!
“爸,妈。”
沐良紧紧握住他们的手,乌黑的双眸腾起一股厉色,“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们,为我受到任何委屈!”
沐占年伸手将女儿拉起来,他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很早前,他们夫妻就表明过态度,他们不会阻拦沐良的决定。那毕竟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安顿好父母,沐良沉着脸开车回到名海市。她回到宋氏,直接来到林蔷的办公室。
“董事长。”
秘书看到她进来,立刻转身出去。
林蔷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家里没事吧?”
“还好。”沐良应了声。她挑起眉,盯着林蔷问道,“林阿姨,你上次说外公还有一份遗嘱留给我?”
“是。”林蔷点点头,“那份遗嘱是保密的,清华都不知道。”
顿了下,林蔷看着沐良眼底的厉色,不自觉的问道:“你是打算……”
“我要宣布那份遗嘱。”沐良神色平静。
听到她的话,林蔷惊讶不已,“你真的愿意?”
“愿意?”
沐良轻笑出声,语气隐隐透着失落,“我只要保证我的家人,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闻言,林蔷目光动了动,也许这真是一个能够让沐良回到宋家的时机。虽说她接任董事长的位置,但她不持有股权,这就相当于一个将军没有令牌,终究难以服众。
“良良,你想要什么时候宣布遗嘱?”林蔷征求她的意见。
沐良抿起唇,道:“三天后,不是庆祝盛氏与傅氏合作五周年的庆典吗?”
林蔷瞬间明白过来,“我懂了。”
入夜,酒吧里喧闹声鼎沸。
盛铭湛穿着一件深色衬衫,坐在吧台前。他微微垂着脸,深邃的目光轻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候,沐毅单手插兜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铭湛哥,你来很久了吗?”
“没有。”
盛铭湛抬手点了杯酒给他,笑道:“才来一会儿。”
沐毅端起酒杯将酒喝掉,又要了杯。他瞥了眼身边的人,问道:“找我有事?”
“果果的事情,你知道了吗?”盛铭湛薄唇轻抿。
沐毅点点头。
“我姐怎么样?”沐毅脸色阴霾。
“不算好。”盛铭湛抬起酒杯,眼睛盯着杯中淡淡的琥珀色。
“傅家太欺负人了,他们真以为我们沐家的人这么好欺负?!”沐毅眼角的厉色四起。
盛铭湛抿起唇,沉声道:“我们问过律师了,按照正常程序走,你姐想要拿回抚养权,需要很久。”
“没有别的办法吗?”沐毅蹙眉。
盛铭湛内敛的双眸闪了闪,道:“如果我们能发现对方有监护不当的行为,那就可以早点把果果要回来。”
“监护不当?”沐毅挑了挑眉,似乎正在想什么。
沐毅这些年混迹,很多事情已经一点就透。他偏过头,盯着盛铭湛,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制造一下监护不当?”
盛铭湛剑眉动了动,薄唇轻抿,“这是能够永远把果果,留在你姐身边的最好办法!”
听到他的话,沐毅抿了口酒,倒也认同这个说法。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儿,傅家那些人几次欺负他的家人,也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知道果果在哪里吗?”沐毅将杯里的酒全部干掉。
“听说傅晋臣在市郊有套别墅。”盛铭湛回答的很谨慎。
沐毅明白过来,不久他起身离开酒吧。
周围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盛铭湛看着舞池里不停舞动的男女,剑眉轻蹙。傅晋臣手里握着果果这张王牌,对于沐良来说永远都是威胁!
他必须要永远解除这种危机,并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三天后的酒会,如期而至。盛氏与傅氏这两大集团合作五年来,双方各自收益颇多。尤其最近傅政一直都在跟盛铭湛接触,希望未来五年双方能够继续保持发展。
先前与盛氏合作的计划,全部都是傅晋臣经手。如今他离开傅氏,自然需要被人接替。而傅政这个傅家长孙,自然不负众望。
宴会在傍晚八点开始,傅东亭特别早些回家,比较隆重的穿戴整齐。每次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基本都要协同夫人。
尤储秀换上一件香槟色的套装,仪态万方。
作为集团即将上任的总裁,傅培安自然也要亲临。傅东亭有意给他正身份,难道他还会推辞吗?如今更有傅政帮衬,他更加觉得自己将要平步青云。
“母亲。”
尤储秀挽着傅东亭出来,脚步还没站稳,就看到对面的姚琴。
姚琴今天将长发盘起,穿了件黑色礼服,竟也打扮的很正式。
尤储秀不觉蹙起眉,问道:“怎么,你也要去?”
“对呀!”姚琴得意的仰起头,道:“培安说,这种场合我应该出面。而且我们小政,也希望我去呢。”
听到她的话,尤储秀霎时沉下脸。自从傅晋臣离开傅氏,傅培安父子如鱼得水,还不够姚琴每天显摆的。
傅东亭扫了眼儿媳妇,眼神微有不悦。不过顾及到傅政,他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好了,动作都快点儿!”
傅东亭抿起唇往外走,尤储秀沉着脸跟在他身边,一起坐进车里。
须臾,傅政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下来,傅培安也穿的很正式。
姚琴站在门庭前,抬手为丈夫将衣领抚平,嘴角的笑容得意。
“大嫂。”
曹婉馨推着傅世钧正好出来,看到他们都打扮的如此隆重,不冷不热说道:“你可要玩的开心点啊!”
自从那年的事情发生后,姚琴与曹婉馨虽然没有撕破脸,但也都彼此心知肚明。
“那当然,”姚琴笑了笑,扫了眼坐在轮椅里的傅世钧,嘲弄道:“你在家好好照顾老二吧,这种场合,也不适合你们露面。”
“你……”
曹婉馨气的脸色发红,却被傅世钧按住手背。
“好了。”傅培安不耐烦的催促,道:“爸爸都已经出门,你还磨蹭什么?”
姚琴哼了声,不在多说,立刻跟着丈夫坐进车里。
很快的功夫,大宅里开出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离。曹婉馨双手紧紧扣住轮椅的扶手,目光里染着愤恨。
“婉馨,我们去吃饭。”傅世钧拍了拍妻子的手,曹婉馨看着他并拢的双腿,咬牙推着轮椅转身,走进餐厅。
晚上八点,众人准时来到酒店顶层的宴会厅。傅东亭难得出席这样的场合,很多应酬他早就推给儿子们,但今晚他出现,足以说明,他很愿意与盛氏继续合作下去。
名海市各大集团的负责人,今晚基本都赶来捧场。这两大集团,都是众人赶着巴结的对象。而且据说,盛氏很快就要再次与傅氏签约,今晚的宴会也就相当于记者招待会。
晚上八点,沐良与盛铭湛同时出席。众人看到他们出现,不自觉围拢过来,称赞声此起彼伏。锦上添花的恭维,自然乐此不疲。
沐良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精致的五官站在人群中异常出众。今晚宋氏的总裁宋清华缺席,那么作为宋氏的代表,宋爱瑜自然代替了她的位置。
不过沐良出场后的光彩,足以掩盖宋爱瑜。她俏脸生怒,嘴角挤出的笑容僵硬。
“傅董事长。”盛铭湛笑着走上前,语气礼貌。
傅东亭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前后两届商会会长,这一握手场面非常和谐。同时这两家集团的决策人,似乎也表明彼此的心迹。
身边的圈子围拢过来不少人,沐良站在盛铭湛身边,神色平静。
姚琴挽着傅培安的胳膊,站在外侧,她主动笑着打招呼,“盛总。”
盛铭湛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都没有抬起,依旧与傅东亭说着什么。
姚琴嘴角的笑容僵硬,神色尴尬的站在原地,连带着傅培安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尤储秀站在丈夫身边,看到姚琴夫妻吃了冷脸,淡淡舒了口气。
傅政看到对面的沐良,深邃的目光不禁沉了沉。
不多时候,盛铭湛与傅东亭走上高台,面对前来的众人致辞。
沐良站在台下第一排,林蔷身后带着一位律师,神色匆匆的走过来,压低声音在沐良耳边说了句什么。
宋爱瑜站的位置,距离她们不远。她认识跟在林蔷身后的林律师,那是外公以前经常用的人,可是为什么林律师今晚会出现在这里?
林蔷低声安排好事情,抬眸的瞬间,恰好看到宋爱瑜投来的目光。她抿起唇,漠然的别开视线。
这一眼,顿时让宋爱瑜心底的警铃大震。宋清华在欧洲考察,现在沐良坐着宋氏的董事长位置,林蔷又帮着她,如果她们两个人合谋什么,那她……
心头蓦然收紧,宋爱瑜俏脸的神色变了变。
酒店门前,傅晋臣将车停下,手里拿着请柬往里走。其实他并不想出席,但盛铭湛竟然给他发了请柬,那他也绝不会避而不见。
高台上的镁光灯耀眼,盛铭湛微微低着头,站在麦克风前,声音磁性,“盛氏与傅氏这五年的合作很成功,我们也合作的很愉快。不过未来的五年,盛氏并不想继续发展地产业,所以我在这里郑重表示,盛氏与傅氏的合作将画上圆满的句号。”
盛铭湛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傅东亭嘴角的那抹笑容,瞬时僵硬住!
前一刻,众人还在翘首期盼两家集团继续合作。可后一刻,盛铭湛竟然宣布两家集团将要画上圆满的句号。
傅家众人脸色皆变,傅政咻的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望向盛铭湛,却只能看到他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
合作与否,原本就是两家集团自愿协商。虽然之前,盛铭湛给傅政的那些暗示,都足以让他相信,盛氏想要与傅氏继续合作。可空口无凭,人家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盛铭湛微微抬起手,牵着沐良走到身侧,宣布道:“下周一,盛氏将与宋氏联合召开记者会,签订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
盛氏踢开傅氏,转而跟宋氏合作?
全场一片哗然。
不过还有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宣布。当林蔷带着律师走到高台前,当众宣读出宋儒风订立的最后那份遗嘱后,众人在度不敢置信。
林律师手捧遗嘱公证书,站在麦克风前读道:“根据宋儒风生前本人意愿,将在他去世后,将他名下持有的百分之四十的宋氏股份,全部交由他的亲孙女,沐良小姐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