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良起身过去,“情况怎么样?”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目前看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明早还要拍个片子,先住院观察几天。”医生交代完后,沐良又问了些别的注意事项,随后护士将病人送入病房。
白色病床上,宋清华脸色苍白,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躺在窗里,她双眼紧紧闭着,唇色苍白如纸,看不到半点血色。
护士进来查看过一次,沐良坐在床边的椅子里,眼神不知道落向何处。来医院的路上,烟姨告诉沐良很多事情。包括前几天宋清华跟宋爱瑜的争吵,以及宋爱瑜被赶出家门的前因后果。
在烟姨的叙述里,沐良大概了解桑瑜是谁,又知道了宋爱瑜其实是桑瑜的女儿。
如果有人问沐良,此时她心底的感觉是什么?她无法回答出来。
是开心?是气愤?亦是什么别的情绪,沐良似乎都没有。她心情出奇的平静,好像那幽静的小湖,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不多时候,床上的人动了动,宋清华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床上的人动弹,沐良起身走到床边,“你怎么样?”
听到沐良的声音,宋清华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但只是片刻便移开。她身上并没有骨折,只是手脚很多地方有软组织挫伤,需要卧床静养几天。
单手撑在身侧,宋清华咬牙想要坐起身。
“别动。”沐良掌心按住她的肩膀,“医生说你不能动。”
宋清华抿着唇,固执的不肯听劝。她右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头,沐良叹了口气,还是伸手将她扶起来。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宋清华低声问。
沐良点了点头,“还有烟姨,她现在回去帮你拿东西,过会儿就来。”
“谢谢。”宋清华道了声谢,抬手摸了摸额头厚重的纱布。
“医生说你应该没什么大事,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沐良站在病床前,盯着她苍白的脸颊。
宋清华只是点头,表示她已经听到。她靠坐在床头,眼睛一直低着,沐良也找不到话说,气氛顿时尴尬。
“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要去接果果了。”沐良拿起皮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
拉开门的那个瞬间,身后的人终于开口。沐良面朝大门,只听宋清华的说道:“良良,你不要回头,就站在那里听我说。”
沐良挽起唇,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宋清华眼眶霎时泛酸,哽咽道:“良良,对不起!”
握着皮包的手指紧了紧,沐良依旧背对着她。
“当年我把才出生三天的你换了,换成桑家的孩子……”宋清华咬着唇,那张精致的脸庞染满泪痕,“对不起良良,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也许当初的宋清华,从不曾想过,她会有一天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良良,你能原谅……我吗?”怔忪良久,宋清华才颤抖的开口。
原谅?
沐良轻轻勾起唇角,眼底的神色还算平静,“当年妈妈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时,她一定让我回宋家去看看。我不知道其他那些被母亲遗弃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但我当时心底深处,确实很想回去看一看,看看那个生我的……人。”
微微喘了口气,沐良嘴角拉开一丝笑意,道:“你还记得,那天我站在宋家的客厅时,你跟外公说过什么吗?”
宋清华蓦然失声。那天的她说:她永远都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宋爱瑜。
“呵呵——”
沐良忽然笑了笑,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我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心尖勒紧的滋味使人窒息,宋清华掌心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锥心的疼。她耳边回荡的,都是沐良那句,最后一次机会。
啪——
病房的门关上,宋清华望着转身离开的沐良,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床,叫道:“良良,你等等,等等——”
碰!
输液挂瓶被她拽倒,宋清华整个人也被绊住。她跌倒在地,手掌擦过碎玻璃,立刻割出血来。
烟姨恰好推门进来,不禁惊呼道:“太太,你怎么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烟姨先把宋清华手背已经回流血迹的针头拔下来,而后又把护士喊来。
“放开我。”宋清华挣扎着不肯配合。
两名护士合力将宋清华拉到床上,见她情绪极度不稳定,便给她打了一针,让她暂时稳定情绪,安静下来。烟姨站在床前,不禁红了眼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们母女的这个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解开?!
接了儿子回到家,打开家门时,傅晋臣已经在准备晚饭。最近他们两个人都很忙,傅晋臣能抽出时间的时候,都会帮沐良分担。
“爸爸。”沐果果跑进厨房,跟傅晋臣腻歪一会儿,然后去客厅玩。
沐良洗过手,走到他身边,“有什么要帮忙吗?”
“没有。”傅晋臣下巴轻抬,得意道:“现在我的厨艺飞速精进。”
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圈在他的腰间,沐良脸贴在他的后背,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安静的看他洗菜切菜,神色莫名。
“怎么了?”傅晋臣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头问身后的人。
沐良摇摇头,并不让他转身,执拗的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晋臣才听到她说,“我只要靠在你的身后,就不会觉得伤心。”
傅晋臣敛下眉,伸手将身后的人拉到怀里。他抬起沐良的脸,果然看到她有些发红的眼睛。
“宋清华跟你说过什么?”傅晋臣蹙眉问她。
沐良摇摇头,“她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姓沐,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一辈子都是,永远都是。”
听到她的话,傅晋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沐良拥在怀里,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低喃:“心肝,同样的话我也要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决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站在她这边。”
“嗯。”沐良哽咽了声,双手紧紧搂住傅晋臣的腰。她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复下心底的委屈。
关于傅氏的大批负面新闻不断爆出,仅仅几天时间,傅氏正在开发建设的工地,先后发生集体罢工事件。短短三天之内,已有将近60%的工地全面停工,剩下的项目也处于半关闭状态。
傅氏的股价再次跌落谷底,面对这样的灭顶风暴,很多股东已经不报希望,纷纷抛售手中的股票,这就造成傅氏的股价更加起伏跌宕。
“怎么办?”周一早上,傅世钧坐在轮椅中,神色透着焦急。在坐的股东们纷纷摇头,还有很大一部分闹着要退股。集团内部的形式,已然乱成一锅粥。
股东们内部发生巨大变化,剩下的股东们要求重新召开股东大会,以便商量应对之策。两天后,傅世钧无奈,只能被迫同意再次召开股东大会。
早上九点,傅氏大厦的高层会议中,助理推着轮椅进来,将傅世钧放在首位。如今傅培安与傅政都在调查期间,集团只有傅世钧一人手中握着最多的股权。
“开始吧。”
“等等!”
有人打断傅世钧的话,道:“还有一位新股东没到。”
“新股东?”傅世钧蹙眉。
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傅世钧挑眉看过去,走进来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俊脸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盛总。”有人恭敬的起身迎过去,转手拉开傅世钧最边上的那把椅子,道:“您请坐。”
“对不起,让诸位久等了。”盛铭湛并没客气,神态自若的坐下来。
众人看到他出现,窃窃私语声不断。
“傅二少。”盛铭湛主动笑着伸出手打招呼。
傅世钧眼神沉了沉,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抬手拦住助理,盛铭湛笑着耸耸肩,直言道:“从今天开始,我也算盛氏的股东。”
助理站在盛铭湛身边,将手里的黑色资料夹递给众人,补充道:“盛总不仅是傅氏的股东,更是傅氏目前最大的股东!”
最大的股东!
傅世钧脸色瞬间白了白。
傅氏集团外面围满记者,无数的闪光灯对准刚刚走出旋转大门的盛铭湛,大家一拥而上。
“请问盛总,您低调收入傅氏股份,如今成为傅氏最大的股东,这究竟是为什么?”
“先前有谣言说盛氏意欲吞掉傅氏,请问您真有此意吗?”
记者们举着麦克风,拼命挤入人群。
助理还有保安,一路护送盛铭湛出来,勉强将那些人都阻隔开。走到车前时,盛铭湛忽然转过头,对着正在采访的众人笑了笑。
啪啪啪——
相机快门飞闪,男人嘴角那抹阴霾的笑意瞬间被定格。
一个小时后,司机将车开回盛氏。盛铭湛推开门,从地下车道直接坐电梯回到楼上办公室。盛氏外面也围着不少记者,大家都想要第一手资料。
“石头!”
盛铭湛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舒云歌便跑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舒云歌手里拿着的头条新闻,盛铭湛笑了笑,拉着她坐到沙发里,“姐,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舒云歌秀气的眉头紧蹙,急声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变成傅氏的股东,而且还是最大的股东?”
起身倒了两杯红酒,盛铭湛递给舒云歌一杯。他拇指与食指轻捏着酒杯,嘴角勾起的弧度阴霾,“姐,你知道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吗?”
舒云歌脸色变了变,盯着他问,“谁?”
“傅家。”轻啜了口杯中的红酒,盛铭湛背靠着沙发,薄唇闪过的笑意透着寒意。
闻言,舒云歌倒吸口气,俏脸的神情逐渐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