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郡,下辖六县。在册人口三万八千余人。在册民田四十五万亩。单就这个数字来看,比八年前关彝等人刚刚接手的涪陵郡要好很多。
但是张遵接手这个郡后,却觉得压力山大。
无他,因为关彝给他定的任务是:今年(炎兴二年)之内,汉中郡的在册人口至少增加五千人!完不成这个任务就自己滚蛋!
老大!你有没有搞错?这汉中郡当年张鲁投降曹操后,这个郡原先的二十多万人全部被曹操迁徙到了关中平原。先帝爷拿下的,只不过是一块空地。四十多年来,诸葛丞相不断的从蜀中迁徙人口,以及本国北伐不断的从伪魏那边抓捕百姓进行充实,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才有了这三万多口。你让我在半年之内变出五千人来,我怎么变得出来?您是逼着我以汉中兵团的那点兵力单独北伐么?
所以当关彝在他任职前给他交待任务的时候,张遵当场就跳了起来。说自己不可能完成这种任务。结果关彝说:老子千挑万选给你挑了一个好幕僚。你有啥不懂的就去问他。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这位幕僚,就是蜀郡郫县人,何攀何惠兴。此人在历史本位面上,起先由于蜀汉“荆州第一”的人才政策,一直未能得到较好的发展。蜀汉灭亡后,此人在西晋得以展现自己的才能,不管是做地方官还是中央高官,都做出了极大的成绩。
此人最突出的本领有两项,一是传达信息。不要小看这个技能,事实上,在现代心理学里面有一个很著名的游戏:主持人给甲说二十来字的信息,让甲传给乙,乙再传给丙,最多到丁……这二十个字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何攀就不同,他会根据听众的不同,适当的变换说辞,但又能准确的把信息传达出去并且收到良好的效果。这真的是很了不得的本事。
其次就是视钱财如粪土。虽然穷人们经常说钱财无用,但那只是可怜的自我安慰。而何攀不同,他是典型的千金散尽、手里不留余钱的人。这样的人,其清廉度是完全不需要操心的。
“所以呐,惠兴。我家兄长就是这么说的,说搞不明白就问你。你帮我出出主意该去哪里变出这五千人来?哎,我那兄长说到做到的,变不出五千人,我可是要被撤职的!到时候其他兄弟太守都做得好好的,我却先被撤职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嗯?大司马真的只是要增加五千人?”
“是啊!喂,惠兴,什么叫只是要啊?你觉得少?”
“呵呵,太守。大司马真是关爱你得很啊。给你定这么低的指标。一点都没为难你的意思。”
“这话怎么说的?本官现在头都大了!呐,我虽然小时候不喜欢读书,但也是知道汉中郡可没有什么五溪蛮、賨人啥的可以吸引下山的。这汉中郡九成九的人口都集中在这汉中盆地里。我们短时期内又不准备北伐?去哪里变人出来?”
“太守,最近大司马不是下了一道命令,说是要求各郡严格执行户税政策么?”
“有这道命令嘛?哎,惠兴啊。本官从来不喜欢打理那些庶务的。以前在江阳郡做太守,都是把庶务全权交给承祚的。”
“……好吧,那太守在这事上可以如此如此。”
……
九月的汉中,是收获的季节。整个汉中盆地,一片金黄,到处弥漫着稻香。
在这样的季节里,汉中郡的人们,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涌进了稻田里——百姓们劳作收割。贵人们郊游饮酒,间或做做监工。
此时的汉中武兴城外,上万亩稻田里,金黄色的稻穗随风摇摆,上千的农夫正埋头在稻田里劳作。在这片稻田中一座高台上的凉棚下,蜀汉前右骠骑将军胡济的儿子胡导,正斜躺在一张软椅上,享受着身后的美婢摇动大扇卷起的阵阵微风,畅饮着刚刚从成都运来的涪陵果酒。
“二叔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家主的话,二老爷说,现如今大司马已经开府。尚书台成了一个摆设。尚书台的三位主官已经开始着手汰裁冗员。他已经上了辞呈,准备回汉中来养老了。”
“啊?怎么能这样呢?二叔难道不该四处活动活动,想办法进入大司马府吗?”
“呃,家主。小人暨越了,小人看来,这大司马喜欢重用益州人,我们荆州人……”
“哼!这个关疯子!要不是他祖上丢了荆州。我们荆州人哪里会有家难回?这会儿居然背弃丞相荆州第一的传统。我咒他不得好死!”
“家主?!家主慎言啊。那位大司马可不是好脾气。几个月前的成都,那可是人头滚滚啊。”
“夸张了夸张了,什么人头滚滚?一共就十几颗人头。这关疯子做事啊,打仗倒是蛮厉害的。可是这杀人啊,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主仆两人正在谈论着关彝的时候。两人都突然感到地面开始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