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陈军侯,少将军传来最新命令。弓箭队停止远程漫射,对准城下敌军进行攻击!”
“知道了!”
随着一声带着浓厚湘音的洛阳官话响起,一个身高八尺两寸有余,长相凶恶,右侧上肢的肌肉明显比左侧粗隆许多的高大汉子越众而出,探出脑袋飞快的朝着城墙下面扫了一眼后再次大吼道:“兄弟们,换弓为弩,朝着咱们的左下方进行漫射!”
“嚯~~~!”
陈剑,字兴国(书友爱看书的某人本色出演)。祖籍荆州衡阳。当年其父亲作为刘备麾下的低级军官进入益州,然后被迫留了下来娶妻生子。自出生后三十年来,陈剑秉持祖训,继续为了蜀汉而奋战之外,一天到晚念兹在兹的就是要早日打回荆州,打回衡阳去。
可惜,关大司马高高在上,听不到他的声音——即便听到了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军侯的愿望就更改国策。所以,陈剑再怎么渴望回归荆州,也只能先跟着关彝参加这一次北伐。
作为一名职业军官,陈剑的临阵指挥能力是很不错的。随着他的下令,他这一部的士兵们,非常迅速的更换了弩机,然后朝着左下方的晋军士兵开始射击。
而他们射击的地方,就是李十三等人忙着架设云梯的地方。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嗖嗖”的破空声,李十三当然知道敌人的弓箭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墙角。他马上按照以前在洛阳中军里得到的知识开始大吼起来:“弓箭!全部贴墙躲避!我方弓箭手,还射!”
应该说,这道命令下得相对正确——如果这段城墙不是棱堡的话。
中国古代的经典城墙,一般都是东南西北四段围成一个长方形或正方形。每一段城墙都是较为平直的。
在古代城池攻守战中,进攻一方只要贴近城墙,可以说距离登上城墙就成功了一大半——由于很长一段城墙都是平直的,城墙上的防守者要攻击墙根下的进攻者,要么用滚石檑木等有限的资源(太占体积,命中率也不高,致死率更低),要么防守者冒着生命危险把半个身子伸出垛墙去朝着正下方射箭。
所以,在听到弓箭的破空声之后,李十三本能的招呼自己的弟兄紧贴城墙——和城墙成0度,墙上的弓箭手就失去了角度。要射击自己,就必须把身体探出来——本方后面的弓箭手就有了机会。
可惜,郿县现在已经不是传统的中国城墙了——它现在是棱堡。
所谓棱堡,就是在原本平直的城墙外修建许多凸出的棱形建筑——可以是实心的单纯棱形,也可以是空心的塔楼。但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些凸出棱形建筑就变相的把原本平直的城墙变成了凹形。
现在问题来了,李十三等人紧贴着城墙,这段城墙正上方的弓箭手是拿他们没办法。但是人家也不需要去解决你啊。解决你的,是在右侧棱堡突出部上面的守军啊。
“嘿嘿嘿,这些晋贼怎么这么乖?一个个整齐的趴在城墙上把背部全露出来?都有了,朝着那队背朝我军的晋贼,齐射!”
“嚯!”
紧紧贴着城墙的李十三,紧张的用手按住自己的头盔,然后尽最大可能把头仰起朝着自己的正上方打探:没有檑木滚下来的样子嘛,很……好?
正当李十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背部一阵巨大的推力汹涌而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李十三本能的回过头一看:怎么回事,自己的背上居然插了一支羽箭!是后方的弓箭手友军误伤么?
可是不对啊,误伤的话,为什么自己身边这一排同袍全都背上插了羽箭,而且其中有的人还是后脑勺中箭,看上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在思索的当口,又一支羽箭飞驰而来,狠狠的插进了李十三的后肩。这一次,他看清了,羽箭,来自自己的右上方。
“那里的敌军弓箭手如此大胆?敢集体的把身子探出来朝我射箭?”带着这样的疑惑,李十三艰难的转过身,把头高高的仰起,然后,连续的有三根羽箭直接命中了他的面门。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李十三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
高高的城墙上有了滚珠,本来要想把云梯安置稳当就很困难了。可是敌军好像并不以此为满足,还把整个城墙修得奇形怪状。然后,靠近城墙的晋军士兵,不管贴住哪面城墙,都会受到至少两个方向甚至三个方向从身后的射击。这一天,晋军的攻城士兵们像李十三这样,带着无尽的疑惑悲惨战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渐渐的,郿县城墙下战死的晋军士兵的尸体出现了堆积,城墙底部附近的地面上也逐渐的形成了粗细不一的血流……十多万晋军士兵,因为憋闷了两个月而积聚起来的士气,在如此巨大的伤亡下,逐渐的瓦解,最终,崩溃了。
不管了,不管后方是不是有督战队了,后方攻城的士兵看到前排战友大量的战死,再也没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纷纷减缓了自己的脚步。聪明的士兵干脆向着战场的两侧,寻找那些还没有被彻底清理干净的水泥墙残桩,就此蹲在那里再也不愿起来。
“铛铛铛铛……”终于,鸣金收兵的信号传来了。听到这个声音的晋军士兵,个个如蒙大赦,大家飞快的转身,朝着后方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