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如此一来,关中的民心也就不在我大晋了啊。”
“为父岂能不知。”石苞的双眼不断游走,确认大帐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对着石崇说道:“国家不幸,摊上了这么个优柔寡断还重用亲戚的皇帝。若是在三年前魏晋刚刚禅代的时候他就把我或者陈休渊派来此地主持,这战局怎么会糜烂至此?别说三年了,就是在去年,收到西蜀入寇的消息后就马上用我,姜维能轻易拿下陇西?哎……现在陇西和凉州是彻底丢了,想要拿回来不知何年何月。我军唯一的生机就是在这里擒杀关子丰。虽说西蜀在权臣秉政的时候国家反而会很好,但他们的权臣从来都不能世袭。所以此子一死,西蜀必乱!到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可是父亲,现在……”
“是啊,蝗灾日益严重。夏蝗是快消停了,但要不了多久秋蝗只会更多。到时候关东那边也可能被波及。关中的民心也渐渐的远去,非但如此,连这里的世家也开始对我们离心…….所以,若是一个不好,我们不光会丢掉凉州和陇西。连关中也要丢!关中一丢,洛阳就成了边境,国家就此危矣!”
“所以再苦再难,父亲也要在这里坚持下去?”
“是的。昨日大规模攻城,算是对洛阳那个皇帝有了点交待。接下来我也只有学司马望,在郿县两城下面死死将关子丰围堵在里面。接下来局势的演变不外四种而已。”
“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
“嗯,其一,洛阳那位在裴季彦和贾公闾的劝说下咬牙坚持,不停的给关中这边输血。凭着国家比西蜀强大得多的国力,花上一两年时间,耗死关子丰。如此,关中无忧,西蜀内乱。”
“其二,国家往关中输血,关子丰粮食耗尽。姜伯约从汉中前来给关子丰解围。我军靠着近二十万的大军对其战而胜之。如此,非但关中无忧,陇西和凉州也可趁势拿回。搞得好的话,益州也顺手平定了。”
“其三,姜伯约来给关子丰解围,双方决战,我军战败。那关中就丢定了。但无论如何,潼关还是保得住的。潼关保住了,我们就留住了打回来的希望。”
“其四,洛阳那位皇帝心志不坚,关子丰还没饿死他就先撑不下去了。又或者东吴在东线和中线取得了极大的战果。皇帝被迫下旨让我们撤军。如果这种局面出现了,战力未损的西蜀是有余力全力进攻潼关的,潼关一丢,洛阳就成了边境,国家就必须迁都。到了那时候,我石家就该考虑换个主人了。”
“原来如此,那么父亲认为,那种局面出现的可能性最大呢?”
“嗯……为父以为……”
“报~~~急报!大司马,驻守在本部东面的管巢将军来报,蜀贼的骑兵队偷袭了我军从长安出发的粮队。十万石粮草,全部被烧毁!”
“啊?!”
…….
说起来,关彝事先把赵毅、牵弘、皇甫闿等人放出来很久了。
照理说,上万人的骑兵队,在一望无垠的关中平原上是很难隐藏自己痕迹的对不对?可惜,鲜卑人和匈奴人已经跟关彝眉来眼去很久了。而关中的二等世家大族们也对蜀汉入驻雍州后,本家家格的提升充满了期待。再加上李慕这一边本就对石苞一肚子的火。以上种种,终于让赵毅等人成功的突袭了一把氐人的运量部队。
这一仗打得很诡异:蜀汉骑兵和氐人步兵,双方的伤亡几乎为零。但氐人负责运输的十万石粮食就是全部被烧毁了。
石苞是多聪明的人啊?他亲自赶到事发现场观看了一阵后就觉得天旋地转:敌人的马蹄印那么多,肯定是相当大的一支骑兵部队。这么多的骑兵部队要在本方二十多万大军的围堵下成功袭击运粮队。没有外围警戒的异族放水可行么?这么大一支部队平时的补给呢?没有本地的世家支持可行么?这么大一支部队和本方近万运粮队厮杀,地面上连鲜血都见不到多少,说不是假打谁信呢?!
如此一番推论下来,石苞只觉得内心一片凄凉:完了!关中这地方,军心、民心、官心乃至人口基数庞大的异族,都已经开始朝着蜀汉一侧偏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