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摇头笑道,“南直隶,兵家必争之地,得之,进,能成太祖霸业,退,以郑家水师足以封锁长江,与北方政权划江而治。敢问郑总兵,纵观史册,有闻据福建、广东而能独善其身者乎?”
以郑芝龙的想法,能在福建当个土霸王已是心满意足,实在不成,能归顺朝廷封个爵,当个高官,富贵一生也就别无他求。所谓争霸天下云云,就是可望而不可及。钱谦益的这番话在他看来,就是腐儒之言。但钱谦益乃是东南名士,素来附庸风雅的郑芝龙也不便随意呵斥,只能干笑了一声。
“好!老师之言甚合我心!”
叫好之人是郑森,他的雄心壮志远非郑芝龙可比,“父亲,朝廷授予郑家专征之权,正是北上扩大势力的千载难逢之机,天予我而不受,反遭天遣也!”
郑芝龙见他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没好气的说,“森儿,玄甲军战力如此之强,郑家北上争雄该如何应对?”
郑森朗声说道,“玄甲军战力确实强劲,但若受到南北夹击,四管齐下,也会顾此失彼。”
郑芝龙冷笑一声说,“什么南北夹击,四管齐下?森儿不会还在指望马士英、史可法那帮人吧!”
郑森沉声说道,“父亲,孩儿愿领兵十万北上,接受浙北五府的投降,此一路也;四叔率郑家水师三百艘北上,攻打舟山群岛,此二路也;前方消息,施琅的新婚妻子被扣押,必然心怀不满,还请施福统领致书施琅,劝其归降,此三路也。”
“孩儿愿亲去倭国一次,向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借兵讨伐方原。若倭国出兵南直隶,在松江府登陆,直取松江府、苏州府,此四路也。四管齐下,方原必然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郑芝龙一听说他要去倭国借兵,这可是卖国的大罪,惊得是脸色大变,连连摇手说,“森儿,你这是要令为父付成为千古罪人,万人唾骂啊!”
郑森不悦说,“父亲为什么一说到倭国就是洪水猛兽?母亲不也是倭人?我也有一半倭人血统!我们是向倭国幕后将军借兵消灭大明的反贼,不是招惹倭寇来劫掠大明,乃是大明千古功臣,不是罪人!”
倭国的jūn_duì ,虽人长得三寸丁高矮,但火器全是采购至西洋,装备率颇高,再加上佩刀多是出自祖传,极为精良。若倭国愿意借兵三、五万,确实能给方原造成沉重的打击。
郑芝龙的内心有了些些的波动,但还是有些迟疑,“森儿,我听说幕府将军前些年也和大明一样实行海禁,你怎说动倭国借兵?”
郑森朗声说道,“父亲,三十年前倭国的丰臣政权灭亡,倭国刚刚结束战国。但却因为几百年的战乱兼并,倭国境内有大量失去耕地,无法谋生的武士浪人,据说有三、四十万之多。这些武士浪人留在倭国也是德川将军的心腹之患,正巴不得将这些武士浪人扔海外征战。”
“我们再承诺德川将军,借兵攻下南直隶后,赠送大量的酬劳,对德川将军来说,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买卖,他焉能不动心?”
郑芝龙仍是瞻前顾后的问道,“若被朝廷知道,降旨怪罪,那还得了?”
钱谦益呵呵一笑说,“郑总兵多虑,我刚从京城回来,得到内阁次辅洪承畴的口讯,周皇后、太子是默许郑家向倭国借兵,只要能灭了方原,朝廷绝不会降罪。”
既然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芝龙已没了推脱的借口,见水师统领施福久不说话,忙问道,“施统领,你说呢?!”
施福在观海卫、海门卫是领教过玄甲军的陆战战力,郑家的军士敢陆路北上浙江,就是给玄甲军送一道美味佳肴。
但他的族侄施琅投降了方原,成了玄甲军的水师大统领,施福虽是求和的想法,却不敢说出口,若被扣一顶私通施琅的帽子,他是吃不了兜着走。
施福只能选择站在主战派一方,低了目光说,“属下认为,不能令方原在南直隶、浙江坐大,应遵朝廷的诏命,借兵讨伐方原。”
郑芝龙深嘘口气,郑家大部分将领都是主战派,若再推脱,就是犯了众怒,无奈的开始分派任务,“森儿,你前去联络倭国的德川将军,只要愿借兵五万,一应军饷、粮草,兵员运输由郑家提供,事成之后重重犒赏。”
“施统领,你书信一封给施琅,若愿回归郑家,我既往不咎,并将小女嫁他作为补偿。”
“四弟,你再次集结三百艘战舰,待倭国同意借兵,便大举北上,攻占舟山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