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凌不无失望地发现,问题又绕回到了先前那个疑惑上面:张伯和在白草山这件事上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既然依据自己现已掌握的线索还难以推测出张伯和的真正用意,杨凌索性就不再琢磨下去了,而是换了个思路,思索起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能使顾沁儿从险境中脱身,避免卷入当朝两大势力的纷争当中来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指派阴行功来平陵与张伯和争抢白草山的并不是李靖,而根据高昌下达给自己的那封密件分析,阴行功与自己的关系,正和张伯和与唐姓大商的关系相仿佛,都是在为同一个势力效命,但各自直接听命于的上司却有所不同。并且,张伯和固然有着他自己的另一种目的,他杨凌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如果说初次在代阿婆家喝了白草水之后,自己曾经想过将这种后世流行的饮料——茶水引入自家的汤饼馆,作为招睐客人的噱头,而在得知阴行功奉命来与张伯和争抢白草山的归属以后,自己的全副心思就转而放在了顾沁儿身上,竭力想避免使她卷入到两大势力的纷争之中。
其次,杨凌从头至尾再次梳理了张伯和、代表晋王府势力的阴行功以及代表东宫势力的唐姓大商来到平陵后的行为举止,发现至今为止,三者的做法之间有一个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在采用一种商业上的,而非其它方式来试图解决问题。
按常理而言,晋王杨广如今应当是江南最高行政长官,身为他府中采办的阴行功完全可以动用官府的势力强占下白草山,可阴行功偏偏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向顾沁儿许下了更优惠的条件,以要平陵县衙迁址办公,归还“顾园”给她为交换,迅速与她签订了独家买断白草的契约。
就张伯和的身份而言,广陵张氏号称“江南首富”多年,在江南官场之中自然也积累了不少人脉,更何况张伯和手中还握有顾沁儿父亲开给他的收据,他完全可以在顾沁儿拒绝向他交付白草山之后,写上一纸诉状,将顾沁儿告到官府,讨要回本应属于他所有的白草山,而张伯和也没有这么做,反倒答应以再向顾沁儿支付一笔数目不菲的赎回金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也就是说,产生纷争双方尽管都有着强大的官府背景和官场资源,可谁也没有动用官府力量来解决白草山归属纷争的意思,都在遵循着一种商务中的做法,极力劝说顾沁儿与自己签订契约,通过一种姑且被称做是法律上认可的方式来取得白草山的产权,或者是收益权。
杨凌在警队做过一年的内勤,尽管没有直接与人打过官司,但也没少听警队的同事们说起过,打官司这件事是既费力费钱又耗费时间,通常即便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案件,从头至尾走一通程序下来,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一千多年前的隋朝虽然还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君权体制,但根据纷争双方时至目前俱不肯动用各自掌握的官方资源,都还在采用一种更加商务的做法来解决此事这一点来说,杨凌在近乎绝望之中又产生了一丝将顾沁儿拉上岸来的希望:东宫即便是发现了白草山的收益权已被顾沁儿卖给了晋王府,如若想通过张伯和,以正当合法的方式争回白草山,尚需一段时间,自己尽可利用这段时间来劝说顾沁儿放弃看似已得到手,实则有可能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祸患的利益,尽早离开平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