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室。
是貂芳将吴端和闫思弦叫来的。
尸检工作已经结束,貂芳一边缝合肖川喉咙位置的刀口,一边道:“桌上,盘子里的东西,你们自己看。”
桌上的白色方形搪瓷盘里有一样东西。
“扣子?还只有一半?”闫思弦道。
“嗯,从死者肖川的喉咙里拿出来的。扣子划破了他的口腔粘膜,食道也有损伤。”
“拼死咬掉了凶手的扣子?”闫思弦道。
“看来是,口腔和食道内的伤口很新。牙缝里还夹着缝扣子用的深蓝色线。”
“深蓝色……”
肖国等人所穿的衣服,全是深色。
闫思弦用镊子夹起扣子,仔细观察。
那是一枚金色的纽扣,跟一元硬币大小差不多,其上有老鹰形的花纹,让人想起美剧里神盾局的标志,想来是某件有点热血或中二的衣服上所搭配的纽扣。
纽扣还剩大半个,从断口处能看出,它是硬塑料材质,外面喷了一层金色涂料而已。断口处非常锋利,还沾着斑斑血迹。
闫思弦将那个纽扣装进证物袋,对貂芳道:“我拿走了。”
“嗯。”貂芳头也没抬。
“死因呢?”闫思弦又问道,“是头上的伤口吗?”
“是,我在死者伤口处的头发中提取到少量水泥灰,再结合现场周围的情况,可以推断凶手是拿凝结的水泥块猛砸死者脑袋,以至于颅骨呈放射状骨折,这是致命伤。”
因为有两栋拆迁拆到一半的破楼,散落在地的水泥块的确随处可见。
貂芳继续道:“值得注意的是,致命伤在死者前额和面部位置……”
“正面?……也就是说,凶手不是非背后偷袭的?”吴端道。
“不,因为额头和面部伤口都是水平打击的,没有垂直方向的擦蹭痕迹,我更倾向于凶手先放倒了死者,然后拿起水泥块狠狠砸了死者的脸。”
“放倒……”吴端指着尸体的脖颈,“意思是用勒颈把他放倒的?”
“没错,勒痕很深,这么深的勒痕,足够把一个成年人勒个半死,从而倒地丧失反抗和呼救能力。
而且扣子就卡在勒痕上方的位置,由此推测肖川应该是在被勒住脖子的瞬间奋力挣扎,他本想去咬从身后勒住他的凶手,却只咬掉了凶手的扣子。
如此严重的勒颈,使得肖川短时间内丧失了吞咽功能,因此扣子卡在了他的食道里。
在他被勒个半死之后,凶手又用水泥块猛砸他的脑袋,致使肖川彻底死亡。”
闫思弦看着肖川脖子上的勒痕沉思片刻。
终于,他晃了晃证物袋里的扣子,对貂芳道:“多谢了。”
说完,闫思弦和吴端就要离开。
“有空常来玩儿啊。”貂芳有意逗他俩,话里透着风情万种,还冲两人抛了个媚眼。
可惜她戴着尸检专用的蓝色手套,一身防护服,纵然风情万种,也被裹得严严实实。
闫思弦和吴端都被她逗乐了,闫思弦指了指肖川的尸体,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女施主放贫僧西天取经吧。”
貂芳便也笑,并道:“局里组织相亲,你们不去吗?”
吴端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啥玩意儿?”
“跟附近一个小学,那学校80%都是女老师,局里这不是想给你这样的大龄单身男青年谋点福利吗……”
“我不去,”吴端连连摆手,“这样的福利当然应该让给更需要的人,是吧闫副队?”
突然被点名的闫副队挑了挑眉毛。他立即就看穿了吴端的小心思。
吴端其实有点介意。凭什么他被划到大龄男青年里,而闫思弦却不在其内,好歹他看着比闫思弦年轻啊。
于是闫思弦道:“那我去看看?”
闫思弦毫无压力的态度让吴端更加郁闷。他丢下一句“要去你自己去”便离开了尸检室。
貂芳一脸迷茫,“吴队咋了?”
“没事,被人踩着尾巴了。”
“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貂芳撇嘴道。
闫思弦笑道:“你俩不是一直打得火热吗?或许……相亲本身没什么,但你怂恿他去,他就不爽了呗。”
“我俩?”貂芳被气乐了,“我对活人真的没兴趣,而且……都快400章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对这个问题达成共识呢?纯破案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有恋爱情节这种恶心巴拉的存在?我不当女主,谁爱当谁当。”
“服了你了。”闫思弦笑着摆摆手,“我去忙了,结案请你吃饭。”
“好嘞。”
没有什么矛盾是吃大户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吃几顿。
审讯室。
出乎闫思弦预料的是,卡在肖川喉咙里的半粒纽扣并不是肖国的。他当场检查了肖国的衣物,肖国身上那件捡来的羽绒服,是拉链款,而且拉链已经坏了,裹在羽绒服里的一件旧毛衣倒是系扣的,可毛衣上的口子是和衣服一个色系的咖啡色,证物袋里那枚华丽丽的金色扣子在他身上着实没有用武之地。
闫思弦便问道:“谁身上有这样的扣子,你知道吗?”
肖国低头沉默了很久,闫思弦都怀疑他是不是要睡着了。
“你慢慢想,我先去问问你的工友。”
闫思弦起身就要往审讯室外走,肖国突然道:“等等!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