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一切,可以用紧锣密鼓来形容,三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其一是留在后厨值日的关磊,其二是中途回到食堂的老板叶灵,其三,躺在医院里发着高烧的——他叫什么来着?”
“张国涛。”
“好,失恋酗酒的张国涛。
咱们一点点分析吧,先说值日的关磊,在他的描述中,张小开回到食堂后,他因为厌恶选择了直接离开,一个来一个走,先后脚,食堂始终是有人的。
可食堂老板叶灵却说,他进入食堂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关磊和叶灵的说法存在矛盾,他们中有一个在撒谎……”
闫思弦举了下手,示意他有话说。
“或许两个都在撒谎呢?没考虑过集体犯罪,多人配合吗?”
“考虑了,但在他们身上说不通,如果他们配合犯罪,为什么不对一对证词?第一轮最简单的询问,就出现相互矛盾的情况……有点怪。”
闫思弦皱眉,陷入了思忖。
“我继续喽。”吴端道。
“嗯。”
“我需要更精确的时间点,关磊究竟是几点钟离开食堂的,叶灵又是几点去到食堂,几点离开的。
叶灵的好说。毕竟案发当晚他是开车去公大的,即便校园里的监控都在检修,附近的交通监控恰好能拍到校门口,我让笑笑帮着调取的交通监控,她刚发过来,一起看吧。”
闫思弦起身,凑上前来,一边看一边道:“22:27,死者张小开在公大门口下了一辆出租车,步行进了公大大门。
十分钟后,22:37,叶灵将自己的车停在公大门口,也进了大门。
从学校大门到食堂,步行也就五六分钟,如果两人的目的地都是食堂,没有中途拐去别的地方,他们就能在食堂碰面。
叶灵,撒谎了。”
吴端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个与他相熟,救过他命的食堂老板,选择了利用他的同情心。
他找吴端,并不是想洗刷冤屈,仅仅是熟人好办事。
闫思弦按了快进,“接着往下看。23:02,叶灵再次出现在交通监控中,他出了公大大门,并驾车离开。
22:37进大门,23:02就出来了,总共25分钟,再减去校门口和食堂之间的路程,叶灵只在食堂停留了十几分钟。这倒符合他自己的描述。
时间太紧了,即便他参与作案,也只能完成伤人和一小部分肢解工作……”
闫思弦拍拍吴端的肩膀,“还没到彻底失望的时候,我倒觉得你应该保持乐观。”
吴端用一声叹气回答了闫思弦。
闫思弦继续道:“叶灵的时间线也清楚了,还剩一个关磊。他本人,以及他的室友,都说不清关磊具体几点回宿舍的,只有‘11点多点’这个范畴。
但从粗略的范畴来看,关磊和叶灵似乎是同时离开食堂的。”
吴端接道:“这么算来,即便叶灵和关磊合作,也很难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完成所有工作。还有第三个人!
有一个人,和他们一起,杀死张小开,将尸体肢解,装进泔水桶。并在那两个人离开后,独自留在食堂,完成了清理现场的工作——要知道,清理现场才是最耗时的工作,要一遍遍地对边边角角过筛子,比家里大扫除还细致。
而有时间完成这项工作的,只有当晚在湖边喝闷酒的张国涛。他是有机会回来帮忙的人。”
“不止,还有第四个人。”闫思弦道。
吴端眼睛一亮,“是了是了,那个打电话的。叶灵,关磊,张国涛全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被控制了通讯,使用死者张小开的号码给陈飞帆打电话的,就是第四个人。”
“最后一手棋了,眼看同伙接连被警方控制,第四个人沉不住气了,想用这办法把咱们的视线引到陈飞帆身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张小开少了一根手指,第四个人需要用手指解锁手机。”闫思弦道:“我对这个藏得最深的人,可是很感兴趣。但……”
闫思弦不过瘾地撇了撇嘴,“那个疑问,我还是没弄明白。”
“什么?”
“为什么要把尸体放进泔水桶?”
“有什么问题吗?”吴端道。
“你不觉得太……费力不讨好了吗?
他们要是把死者拆解成小块——我的意思是,就像咱们平时吃的排骨那样的小块……”
吴端摆摆手,示意闫思弦别再描述下去了,他已经明白意思。
闫思弦继续道:“那样的小块放进泔水桶,不太容易被发现。
可他们把人大卸了——不算手指头,十五块,最大的两块,躯干和盆骨,要塞进泔水桶都有点费劲,能想象,往外倒的时候,两块比较大的尸块必然会被养牛户发现。
这么处理尸体,怎么看都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给我的感觉……好像那个处理尸体的人有某种必须把人放进泔水桶的原因。”
闫思弦突然打了个指响,起身,走到玻璃幕墙门口,对办公室外间的冯笑香道:“帮我查查报案人信息——就是那家养牛户,重点查人际关系,跟食堂的所有员工进行交叉比对。”
冯笑香应了一声,没有立即着手调查,而是问道:“这事儿急吗?”
“怎么?”闫思弦问道。
“人有点多,挨个比对太麻烦了,不急得话,我写个程序,以后这种重复劳动的活儿都让程序自己去干。”
“要多久?”
“一个小时,足够了。”
闫思弦摊手,意思是按你的办法来。
“那一个小时后给你结果。”
趁这个空档,吴端对闫思弦道:“我想再审审叶灵。”
“还不死心?”闫思弦起身,“行吧,我陪你。”
留置室。
吴端没急着去见叶灵,而是先询问了负责看守他的刑警。
“昨晚他睡得怎么样?”
“挺好。”那刑警答道:“也不闹,你问完话他就躺下了,快2点的时候吧,要求去了躺厕所,回来倒头就睡,一直到今儿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