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会议室。
若放在其它单位,新年过后总会有一段时间的疲懒混乱期。员工们需要时间,调整回工作状态。
市局不同。
纵然大家多少有些变化,比如易胖体质的赖相衡,脸上多了二两肉,向吴端的娃娃脸看齐,再比如女警李芷萱,许是睡饱了美容觉的关系,脸上都不脱粉了。纵然有变化,却并不影响大家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案情分析,并回报着自己负责的工作进展。
此刻,闫思弦正在发言。
“……吴亦彦指认了抛尸地点,我们也在那附近展开了搜索,暂时还没找到尸体,但确实发现了一些尸体曾经存在的痕迹……”
投影里播放着照片,只见照片上是一处白雪皑皑的密林。
树叶早已落光,只有光秃秃的枝丫虬结着向天空延展,干净苍劲,是北方地区特有的景致。
光是看着那照片,仿佛就有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刑警们却没空关心风景。他们的目光落在照片近处被清理了积雪的空地上。
闫思弦继续道:“警犬搜寻到这处时,表现得异常兴奋,我们就采集了泥土和积雪,送帝都dna实验室检验,发现了一个完整的dna样本。
经过检验,确认样本来自一名女性。好消息是基因库里有这名女性的信息。”
这件事的顺利程度出乎了刑警们的预料,立即有人问道:“是前科人员吗?”
“嗯,去年扫黄被抓过。”闫思弦道:“姓名毕青青,年龄19岁……”
他说出年龄后,在场的刑警大多露出了唏嘘的神色。
“这么年轻?”
“咦……小小年纪就……”
鄙夷的情绪倒没多少,看着投影上毕青青的证件照,那是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五官清秀,刑警们更多的是惋惜。
闫思弦拿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毕青青的照片已经给吴亦彦何和王博昌辨认过了,两人确认,她就是死在宾馆房间的小(手动分隔)姐,至于尸体……或许已经找到了。”
闫思弦很少使用诸如“或许”“可能”这样不确定的词,他的推论从来都是笃定的。
吴端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搜寻尸体的工作是闫思弦一手主持的,天冷,他不想吴端在郊区树林里摸爬滚打,便独自大包大揽,没让吴端掺和。因此,一些工作细节吴端并不清楚。
闫思弦拍了下吴端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并讲解道:“就在咱们刚进会议室的时候,我收到现场刑警发来的消息。
警犬又发现了一处地方,扒开积雪后,能看出地面的土比较新,应该是不久前被挖过。而且,那块地方四周的五棵树上,被人为做了记号。”
“记号?”
“啥样的?”
刑警们窃窃私语。
闫思弦切换了投影上的照片,换成了某一截树干的特写。
树干上被划了一个十字状的痕迹。
闫思弦接连切换了几张照片,均是同样的痕迹。
“这是现场发回来的照片,兄弟们已经开挖,估计现在应该……”
闫思弦看了下手机,挑眉,“找到了!”
吴端眼里有了光芒,“尸体?”
“嗯,一具女尸。”闫思弦道:“照片还没传过来,估计顾不上,只是先通知咱们一声,两小时后法医会把尸体带回来。”
吴端接过话头道:“看来,那个神秘人——就暂且把留下恐吓照片和纸条的人称为神秘人吧——他并没有转移尸体,而是将尸体就地掩埋,尸体一直就藏在吴亦彦他们眼皮子底下。”
“胆大心细啊。”评价完,闫思弦解释道:“尸体毕竟不是别的东西,它太大太沉,腐臭味道也容易被发现。
要把一具尸体储藏几个月,再加上运输,可不简单。对神秘人来说,最省事的办法莫过于就地掩埋。
需要的时候挖来拍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吴亦彦收到的照片上,尸体的头部、脸部有新鲜泥土,连吴亦彦都能感觉出尸体是被人挖出来的。
还有,咱们的人这么快就挖出尸体,说明埋得不深,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神秘人后续有过挖尸行为。因为通常的埋尸案件中,只要时间充裕,凶手会将尸体埋得尽可能深,深了不容易被发现嘛。”
“但愿能确定死因吧。”有警员道:“要是无法确定死者究竟是他杀,还是死于饮酒引发的疾病或意外,可就麻烦了。”
另一名警员接话道:“我看难,他杀还要分个故意和过失……”
这种对量刑有巨大影响,但在刑侦工作中有时候极难区分的因素,往往会成为挡住刑警的最后一堵墙,令他们头痛不已。
吴端伸出双手,做了个向下按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交头接耳。
“交给法医吧,等他们有了结果再说。尸体找到了,终归是一桩案件尘埃落定,是好事儿,眼下咱们可以暂时把工作重心放在找神秘人上了。”
赖相衡举了下手,“我有个想法。”
闫思弦饶有兴致地冲他点点头,“说。”
“吴亦彦没死,神秘人能甘心吗?既然咱们找着尸体了,不如守株待兔,如果神秘人还要去拍照片,继续要挟吴亦彦他们,就一定会返回埋尸地点,到时候咱们直接收网。”
“恐怕神秘人已经知道了。从吴亦彦跳楼被救,直接被咱们带回局里,神秘人就应该有所警觉了——我们甚至可以合理怀疑,神秘人在附近全程观看了吴亦彦那场跳楼闹剧。”吴端思索了几秒钟,既要顾及办案效率,又不想打击赖相衡的积极性,最后他对赖相衡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吧,可以派人去藏尸地点盯着,不过……除非神秘人自己犯错,我们靠这办法抓住他的可能性不大。”
赖相衡点点头,“明白了,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