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明天在朝堂上,皇帝对这件事情会做什么决断,但他是决定了,只要不伤及身家性命,那么他一定再替这位西州都督进言。
哪怕为此与刘洎撕破了脸,也在所不惜!
他以为,刘大人有些时候纯粹是无病呻吟、故做姿态,说明白了也就是不大成熟。他以为在中枢之中,全凭着见谁咬谁才能立足?
就像今天他提出来的问题,放在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难道只凭着提议的初始目的是为着大唐好,便可以不管不顾地、冲着西部两名至关重要的人乱吠一气?
再说,谁晓得你的初衷是什么?
长孙大人在床上靠着,不由得笑了笑。上一次在支持哪个皇子作储君的事情上,这个刘洎就显得不大老练了。从这件事情上,长孙大人已然看出来,刘洎还是有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有想法,正所谓的“利令智昏”。
兴禄坊高府。
阁老回府后,家中的小辈们各怀心态、纷纷围上来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高俭摆摆手表示无可奉告。他一向谨慎,不想自己的只言片语影响到儿孙们。也许高峻在某些问题上可能不大成熟,但刘洎把高峻与郭孝恪一并拉出来说事,他就不相信了。
他不相信一位英明的皇帝,会只凭着中庶子的一次奏报,便将两个涉关西州安危的重臣拿掉。阁老对高峻的担心其实并没有多少。
甚至他继而还有心思想一想黔州。认为高审行这回的事真是做得不赖,阁老都有些怀疑,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大义凛然的事情来!
看来以往自己念念不忘地、对小辈们的担心,也该省省了。
当朝的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臣,在贞观十九年腊月的某天夜里,竟然都被与西州郭、高两人有关的一件事牵动着心思。
而且这里面少不了另一个人——通直散骑常侍褚遂良。
夜里就该他当值,但陛下今夜反常地、没有批阅各地刺史们报上来的奏章,也不读书反古。他说去休息,给褚大人放了次假。
这就是说,褚大人可以自由行动了。
他没有回家,白天的事情虽然陛下又是破天荒地没对他提半句,但他早听说了。因而不假思索地往长孙大人府上而来,也不看看时间是什么时候。
长孙无忌丝毫没有反感,很快到了会客密室。褚大人有些奇怪,认为他穿衣再快也不至快到这种地步。长孙大人道,“我未脱衣,也未睡。”
长孙大人向褚大人通报了朝堂上的详细情况,褚大人略加思索便道,这个刘洎,以为又可以胡说了。他就像一匹仪仗马,安稳了些日子,就想跳跳。
另一个人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想起刘洎和岑文本第一个站出来拥立李泰之事。
“他现在以为又有了仗势,也不与我们商量,就把这样大的事甩出来。依我看,让他坐在从三品位置上早晚有事啊。”
褚大人与长孙无忌一向是同进退的,他们与刘洎不可避免地,必须在西州这件事情上有个明确的态度。
长孙道,“陛下曾说,‘刘洎性格最坚贞,讲究利用人。然而崇尚承诺信用,对朋友有私情。而褚大人学问优于他人,性格也耿直坚贞’。那么你们这两位性格最坚贞的人,不知顶到一起会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