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史道,“事情不能搁着不动,刺史大人不在,至少我们可以先估算一下此次灾情的损失,到时刺史大人写奏章时,也好有的放矢。”
苏殷态度上也是有些变化的,她变得主动起来。刺史不在场,她便是在座中品级最高的官员,又是带诏到黔州携助抗旱的,人们不能不听。
于是,先有黔州府库的掌管官员进行陈述,然后各县的官员们再说本县的详细灾情。
他们发现,自大雨过去之后这么多天,这应该是他们头一次心无旁骛地、不掺杂任何无关情绪地说起这件事。
最后,苏殷道,“损失不大嘛,前几天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她的这句话让众官员有些不解,这样的损失还敢说不大!难道是她从西州大都督那里取了什么经来?
她说,黔州年初的开荒,几乎把原有的土地一下子翻了一倍。虽然这次大雨把六县冲垮了四县,但我们还有都濡县、洋水县各保了八、九成的收成。
那么按着两县翻倍的土地计算,黔州今年总的收成,至少相当于去年四座县的收成了。长史开导道,“列位想想吧,去年黔州五县,我们在这样大的灾情面前,仍能取得四县的收成!”
“如果不是因为刺史大人在年初就一力地在督促开荒,黔州怎么能抵住这样大的灾情?试问临近各州,今年有哪个州能够保得住八成的年景!?”
人们不由得对刺史大人肃然起敬,可不就是这个理!如果都濡县和洋水县不开荒,那么收成只算保住了五县中的两县。
西州长史道,“至于那些新开垦的荒地,在雨前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些期待的,期待收成会更多一些。但是这里有了天灾啊,今年的收成虽然没有了,但土地还在呢!这对我们明年加倍地夺回损失,难道不是一大利好么?”
群情激奋,这样说起来责任也没多大,犯不上斤斤计较了。有官员低声说,“唉!若是早上两天、只须两天!按着李引大人的吩咐砸开石渠,那会是什么成色!”
女长史道,“那些引水的设施除了都濡县盈隆岭的水车被雷击毁,其余都算完好。明年,如果黔州剩下澎水、洪杜、石城、信宁四个县的石渠,都按着六县都水使李引大人的意见做过改造,难道我们不会加倍地把损失夺回来?
转眼间,在座的就只剩下了澎水县县令张佶闷闷不乐,收成说得过去,但盐井呢?只有澎水县有盐井被淤,他总跑不掉干系。
但是再偷眼看那些各县的同僚,已经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都去围着西州女长史献殷勤了。
看看天色不早了,而刺史大人一直没有再返回前厅。让众人散去后,苏殷到后宅来,发现高峻、樊莺、甜甜三人仍未回来。
但刺史大人脸色好了许多,态度也和顺了许多。她不知道,就在她引导着黔州众官员们分析今年灾情的时候,刺史大人曾经轻步移过去,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儿。
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好。因为苏殷当众把今年抗灾的、还算说得过去的结局,与自己年初的开荒联系起来、而且似乎立刻取得了众官员们的共识,使他渐渐被动摇的威信一下子稳当了许多。
只是接下来仍然要从速确定相关的责任,不然黔州的情况再晚报上去、等着长安问下来,那就极为被动了。
这件事是个门槛,总得抬脚迈过去才成,但刺史大人不知道应该先迈哪只脚。他关心地问女儿,“峻儿怎么还不回来,可不要晕在山上半路。”
崔嫣笑道,“有樊莺在呢!再说也该回来了,我们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