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夫人呢?如何?”
高白道,“崔夫人带两个孩子、看管牧场村的产业,另外待诏将军的妻儿也在牧场村,崔夫人也要照顾。丽容夫人抵达后,崔夫人本意让她同住,但丽容执意去了她爹娘在西村的院子。”
高峻摆摆手,示意高白可以出去了。
这么说,丽容是住到牧场西村了。
他又把即将走到门口的高白叫住,对他道,“你给西州去封信,写给我大哥高岷,”
高白问,“不知要说些什么呢?”
高峻:“就说牧场西村、旧村要多派人巡视,崔夫人、郭将军的夫人与幼子眼下住在旧村,要照顾好她们的安危……可令热伊汗古丽带些人驻在西村苏殷以前的公事房。”
高白出来去办这件事,他了解高大人的脾气,一定是在担心丽容,却不大好明说。崔夫人、郭将军的妻子、幼子明明都在旧村,他却要着重再加上个西村。
其实眼下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这位七夫人丽容。
人都休出去了,高峻即便有担心她让人欺负,但管的太多了,又难免会有人认为这是做的表面文章,其实地底下藕断丝连。
那么弄不好就有人问,这是为什么?
他从高大人的书房出来后,寻思了寻思,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写给牧场旧村高府家丁的,夫人崔氏重去牧场村时,高白曾分派了几名家丁过去。
他要以管家的名义,简单吩咐他们一下,丽容毕竟是从高府出去的,尽量照看一下,莫让些地痞无赖纠缠。
这封信没有尚书令什么事,将来有事,也只是管家高白念旧而已。
而第二封信则是名正言顺地写给西州府,热伊汗古丽此时的身份乃是西州正式的军籍人员,动用她可不是一位管家能做的。
高白在这封信里才说是高大人的意思,牧场村是尚书令起家的地方,他关心此处的治安当然没有问题。
而且,尚书令给自己任西州都督的堂兄写信,却让一个管家代笔,而信中就是这么一件不着边际的事,高岷一定也会想一想,其中有什么未说之意的。
不过高白认为,尚书令不会只从这件事情上引发对丽容的担心,姚丛名所说一事涉及到了朝中的高官、又有关黔州大人的脸面,他绝不会听一听就拉倒的。
但他相信,接下来要倒霉的就不再是哪个小喽罗了。
……
随后,高白发现,高峻带了三夫人樊莺出府了,两人一直到午后时才回,不知去过哪座府上赴宴。
晚上时,高大人又让管家高白去了一趟史馆,借来《武德实录》和《贞观实录》,在书房研读到半夜。
冬至后两日上朝,李士勣看到,至少有两个人好像休息不大好的样子。一个是尚书令、一个是赵国公长孙无忌。
太子李治还开玩笑地说,“尚书令这两日清闲,是不是府上要照应的人很多啊!”
高峻道,“殿下,微臣深夜研读武德、贞观实录两部史籍,真是大有收获,而且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唯恐有负陛下及殿下的信任。”
太子道,“尚书令有话尽管说,让我们大家也有些心得。”
高峻说,中书省掌军国之政令,佐天子以执大政,天子下行的册书、制书以及旨、敕牒章,均出于中书省,而这样一个中枢机要的部门,正该是汇聚精英文胆的地方。
太子点头称是,暗道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同为宰辅之门,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令权重位尊,三人眼下虽然和睦,但权势上的争竟也必不能免俗。
但尚书令一上来,大说特说中书省的紧要,倒是不大合乎常情。
他笑道,“中书令褚大人文思敏捷出口成章,陛下委任他到中书省执掌枢密,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寡人认为,确实该给中书令添些帮手了。”
“这样吧,尚书令方才提到了《贞观实录》和《武德实录》两部史典,这正是寡人的右庶子许敬宗主持编撰的,深得陛下嘉许,自然许大人的文笔也很出众……”
李治道,“寡人拟提议于陛下,由许敬宗到中书省出任中书侍郎之职,给褚大人为副、助些力气,让中书令有更多的精力钻研大事。”
尚书令道,“殿下英明!”
太子说,“但寡人的东宫在人手上就不大够了。寡人想到许大人父子均是文采出众,那么,便让许大人的长子——许昂,到寡人宫中任太子舍人罢。”
英国公李士勣听过了这么多,居然有点像坠入了五里雾中。
高峻这是要干什么?
一上来说什么两本实录,盛赞中书省的重要,然后太子立时就给了许敬宗父子这样大的荣耀。
而英国公刚刚偷遣着亲信、与许昂、唐季卿二人接触过,他猜测唐季卿、甚至是礼部尚书、莒国公唐俭,对尚书令高峻都不会有什么好看法。
至于这个许敬宗,李士勣就更有些了解,太子对他的盛誉一点都不失实。十九年皇帝亲征高丽时,在驻跸山下摧毁了贼城、获得大捷。
恰巧随驾的褚遂良那天有急事外派,不在陛下身边,皇帝便临时授令许敬宗代为起草诏书。
许敬宗站在皇帝马前一挥而就、起草的诏书词藻文采非常华丽,深受皇帝的赞赏。
贞观二十一年,许敬宗便被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
而李士勣一向以为,褚大人因为与高峻三夫人樊莺的叔侄关系,正是该与尚书令很亲近的。
但高峻这么做,岂非惹了褚遂良不快?一山不纳二虎,而且褚遂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前不久,因为冰玉潜龙樽一事,鸿胪少卿崔仁师曾带个小吏去过一趟翠微宫。
此人中正而少谀,你说你去翠微宫一趟,本身还有抖落不干净的、因马洇引出的冰玉潜龙樽一事,那就老老实实地才是最好。
但崔少卿从翠微宫回来后,偏偏还要作一首《清暑赋》,对皇帝兴建翠微宫一事进行了暗讽。
偏偏皇帝还就知道了这码事!
他对崔仁师大加褒奖,不但没有不快,还赐他精绢五十匹,并马上迁其为中书侍郎,参知机务。
但在不久前,褚遂良刚刚晋身为中书令,这个倒霉的中书崔侍郎,便因为一件旧事翻了船,已经被免官、发配到龚州去了。
这是件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