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将知道皇帝陪着徐韧玩狗的事,玄武门上一时没有人动身,徐韧一时便往城墙上撞,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于是飞报大明宫。
徐韧发现这件事多亏了他的狗,天都黑了,一向温顺不咬的狗突然在安仁殿内狂叫起来,徐韧循声跑进姐姐的寝室,发现凝血珠已被一块黑而蒙住,在徐惠的床前坐着一人。
他吓了一跳,狗还在门边冲着那人叫着,不敢进去。
先前那条狗常常狂吠,宫人和内侍们见怪不怪,谁也不露面。
只有一人一狗的小太监颤着声音问,“你、你是何人?”
那人起身,看得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不答徐韧的话,而是对他道,“让你的狗别叫了!你去端些水来,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徐韧道,“凭什么!你不说清楚从哪里来、到我姐姐这里做什么,我知道你走不出太极宫的!”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狗已然不叫了。
老者道,“这里除了徐惠还有谁,老夫总不能到这里淘金吧?”
小太监义愤填膺,“你敢非礼我姐姐,不然便是盗珠,看我告诉陛下。”
老者哭笑不得,对小太监道,“识相的照我说的做,要不你再也听不到你姐姐说话!她没有死!”
小太监愣怔着,以为听错了,老者道,“还不快去,机会难得!”
徐韧飞奔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碗水回来。
老者不让点灯,摸着黑扶起徐惠,将水一点点给她灌进去,在她身上点指如飞,说道,“蒸饼吃多了尚且不好,甘草虽然解毒,过量服用甘草,同样有不宜之处,更别说她还服用了那么多天大补的人参了。”
徐韧道,“上仙,我姐姐真的没死?”
老者道,“我们试目以待。”
他使徐惠靠在床上,用被子和枕头给将她倚住不倒,小太监摸着黑帮忙,老者道,“你捏住她鼻子,向她口中吹气!”
小太监照做,捏了徐惠的鼻子,凑过去往她嘴中吹气。
老者脱了徐惠的袜子,屈指如锤,在她两只脚底不住击打,偶尔提示徐韧,“吹!”、“住!”
一边做这些,老者一边自言自语,“民间都有将茯苓磨粉、掺入白面中做饼的习俗,食来宜于脾胃,但她偏偏吃那多的人参!”
徐韧惊喜中带着期待,此时已无暇探究老者的来处,一边忙着吹气、一边问,“老神仙,她真的没事?那你可是大本事了!”
老者道,“她的病……其实根本不算绝症,连虚弱带绝望,急火攻心。就这么躺了十数日,白天晚上被凝血珠近身相伴,宝珠的潜移默化之功,卸去了徐惠体内的人参大火、白术积毒……但说到老夫的本事,也是天下仅有!”
就这么足足有两刻的光景,待徐韧再去姐姐嘴边吹气时,脸颊上忽然感觉到,姐姐的口鼻处有微弱的气息浮动,凉凉的。
他惊喜道,“老神仙你看!”
老者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幸亏太医们用的是四君子汤,人参、白术、茯苓、甘草这四味,均是调理脾胃的良方,每一味药并无大杀大伐之功。若是翠微宫的烈毒,细细一撮便害人脏腹,连老夫也没救了。”
他摸徐惠脉膊,感慨道,“老夫直觉,这样的方子怎会吃死人?幸而过来看看,你们那个傻皇帝居然连脸都不看、手都不摸,只知道悲伤!”
他说,其实徐惠的脉搏一直未断,只是极微、极细、极缓,这些日子,徐惠没进药、食,恰好给了凝血珠施功的条件,但她此时已极为虚弱。千万不能进食。
他们将徐惠放平,小太监倒头便拜。
老者道,“我替你看着,你去玄武门上请人给大明宫送信,让皇帝过来一趟,但对谁也不能提起这件事,更不能提我。”
小太监指着他的狗,认真对它道,“在这儿等我,不许跑、也不许叫!”说罢,拔脚跑了出去。
……
等皇帝与赵国公赶过来时,神秘老者早已不知踪迹。
安仁殿内,凝血珠也去了覆盖,恢复了往日的光华。徐韧正牵着他的狗候在殿阶前,一脸的神秘。
皇帝道,“你抽什么疯,一个太监,敢连夜调动朕和国公。如若没有大事,看朕能不能轻饶过你!”
小太监道,“陛下请进,但你和国公得保证不能乱叫喊。”
三人一起进殿,徐韧还是不说什么事,而是对皇帝道,“请陛下摸摸我姐的脉。”
赵国公以为徐韧受了刺激,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在旁边看着。
只见皇帝移步上前,伸手搭在徐惠的腕上,随即便是一怔。赵国公不知什么情况,亦上前、站在皇帝身后往床上看。
但金徽皇帝已经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便倒。
长孙无忌随手接住,见皇帝已经昏过去了,他急得大叫,“都是你搞得,陛下如有闪失,老夫定然活剐了你!”
小太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急得道,“国公,我说过不许叫的,可你们都叫了!”
……
大明宫,这些人见皇帝与赵国公走了,又坐着猜了一会儿太极宫到底是什么事,人人都觉着皇后第一句说的在理,但此时皇后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了。
人们起身,在殿外告别,准备各回各处,太极宫什么事明日指定会揭晓,也不急在一时。
但是,有内侍从大福殿方向飞奔而至,向皇后禀道,“皇后娘娘,大、大事不好了!”
皇后道,“怎么今日你们这些太监们,不论大的、小的,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快说是什么事,不要耽误本宫休息。”
“启禀皇后娘娘,大福殿……贵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