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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9章 苦大仇深(2 / 2)

皇兄专门跑过来说郑曼的事,那便一定有他的用意。


晋王虽然不甚明白,但他猜到,这一定是上次李元婴的奏章,惹得皇帝不爽了,这是要给福王来个釜底抽薪。


看看下一回谁还敢拿着鞋满院子追打福王——谁敢打福王,谁便升官——即便她是个女子!


福王你不是喜欢吃这套么?那便让你天天挨女人打!


晋王郑重其事,将郑曼的事也记下来。


郑曼不必吏部来委派,但是看皇兄的意思,吏部得往洪州通个气,比如安排郑曼做个织绵坊令什么的小职位。


这么一件小事,堂堂的吏部尚书、晋王殿下也要管!


皇兄的谈话都是新一年的官员调动,罗罗嗦嗦说了好多,李治一一记下,然后皇帝起身告辞。


初四恢复朝会,晋王还有一天的功夫。


谢金莲离开晋王府时,随从们身上大包小包的,晋王妃和她的那些姐妹们人人都有礼物给贵妃。


而二人到了大街上,谢贵妃对武媚娘的印象,比以前又好了不少。


皇帝无可奈何地看着谢金莲,为她的小家子气脸红。


好像自己大过年的、带着大明宫里最贪婪的妃子去晋王府,就是看上了人家的好东西似的。


在丹凤门外,皇帝说,“回宫!”


谢贵妃紧张地问,“陛陛下,我们不是还要去高府?你出来时说过的!”


皇帝道,“看看你!朕总共带了四名卫士,都给你扛了东西。朕是让他们回大明宫将东西放下!”


但两人再一次出来时,护卫们便一个也没跟出来。


谢贵妃的装束也变了,她不再是贵妃,而是一位普通坊间的民妇。皇帝身上的华贵袍子也不见了,头上戴了毡帽,乌刀上挑了只搭裢。


谢金莲无计可施,她再敢收人东西的话,只有陛下的搭裢可用了。


……


兴禄坊。高府。


大门外看门的家丁们,刚要喝斥凑上来的一对夫妇,忽然看到了男子肩上挑着搭裢的乌刀,吓得他连忙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来,快往里请!


在皇帝还是高府公子的日子里,上上下下谁不认得这柄乌刀!


他们来得很不巧,因为府中男子们都不在。


酺日里正该是大臣们名正言顺相互走动的时候,高府如日中天,人人都有应酬也不稀奇。


即便是在高府内,长安的官宦夫人们来访的也有不少,兄弟六个哪个人的院子里都欢声笑语。


老大高履行的夫人东阳公主迎出来,先问新城公主好不好。文德皇后故世之后,东阳公主待这位小妹妹强过了女儿,处处呵护着。


这就没法儿久留了,男主们一个都不在。


再说皇帝与东阳公主见面总有些尴尬,以前伯母、伯母地叫习惯了,谁知却是个大姐。


皇帝专门问到延州刺史高审行的去向,他就是来见高审行的。


刘青萍面无表情地回禀说,延州刺史与高阳公主去了永宁坊,说是去商量什么大事了。


在一瞬间里,金徽皇帝满脑袋瓜子都是对高刺史、和他的另一位妹子的担心,又不能安慰刘青萍两句,赶紧告辞!和谢金莲两人再一出溜儿拐去长孙府,看看舅父赵国公是如何过节的。


……


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御史大夫褚遂良,黄门侍郎韩瑗,秘书监长孙冲、尚书奉御长孙诠,这些人正在密室里私议,人人脸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赵国公对长子带回来的、休祥坊刚刚发生的、郭孝恪同高阳公主府驸马——房遗爱的纠纷无感,说书人说的什么瞎话,其实也没什么紧要。


紧要的是,看起来吴王李恪得个都督重职,已没什么悬念了。


事到此时,赵国公对着自己的这些知交,已经无须掩饰什么了,因为初四朝会转眼便到。


他的意思很明白:谁也不要同金徽皇帝的决定硬顶,但要让皇帝的决定看起来——并非多么令人心悦诚服,致少大家是有意见的。就这。


黄门侍郎韩瑗今年四十四岁,出任过军职,此时已在中枢。他在任何情况下都站到赵国公一边,韩瑗的夫人长孙氏,是尚书奉御长孙诠的亲姐姐。


而韩瑗的舅子长孙诠,未来的妻子正是金徽皇帝最为呵护的胞妹——新城长公主。


从这一点上说,韩瑗在今日的场合里说话也最是直接和大胆。


他说,“国公!这件事正该先同晋王联系一下子,他是吏部尚书,初四若是商量任职意向,岂有他不先知道的道理?”


长孙无忌点点头,此事只有他亲自出马,但赵国公感觉没什么把握。


韩瑗再道,“但凡陛下颁旨,正常得经中书门下两省,能否从这里想一想,至少可以倒他几个来回、迁延一下。也好让陛下明白我们的想法。”


赵国公认为韩瑗的提议可行,但可行性却不高。


按规矩,皇帝的任何赦旨,经中书省拟成、皇帝“画赦”,然后送门下省审核后送尚书省施行。


若门下省反对的话,便将此旨退还中书再拟——即使皇帝已经画赦了也等同于无效。


规矩是这个规矩,但金徽皇帝上位后已经久未施行——往往皇帝一句话,根本没有人反对。


皇帝得了徐惠,连正常负有赦旨初拟职责的中书省,都都都给绕过了。


本朝自贞观皇帝开始,为避免独断专行出现纰漏,有好多事在下旨前,皇帝还是很自觉的。


但金徽皇帝不同于他的父亲,像巢王妃和郑观音的事,有先皇的旨意在案,如果一板一眼经过中书、门下两省,至少不会凭他一句话便决定下来。


只能说现皇帝的威信太高,以往的事例让许多人感觉到,即便皇帝让你提意见,你也提不出什么中肯的来。


再说以往先皇在位时,也有不经中书、门下省而径自颁下诏书的前例。


这是中国的传统,体现着一种人情上的通融性——每一规制度都留有活动变通的后门,不肯死循规定。


秦亡了,汉终了,但中国还是中国。


人称中书、门下省的宰相为“真宰相”,他们有权过问、和稍稍左右一下圣诏的调子。不过,金徽皇帝任尚书令时,这两位真宰相早已不真了。


中书令于志宁,门下侍中樊伯山,你等着这两位真宰相去与皇帝叫真吧!唉,已经好久都没有人享有“同中书门下”的殊荣了!


褚遂良小心翼翼,“于志宁还是可以考虑,毕竟拟诏要从中书省开始。国公,我们至少可以先知道一下每个人的具体去向,可以做到有的放矢。”


但是看起来,这个建议又要赵国公亲自出马了。


谁知褚遂良自告奋勇,由他去找于大人点拨点拨,这倒是令赵国公感到些欣慰,看向褚大夫时满是嘉许之色。


随即有个家人慌张的跑进来回禀,“老爷,好像是陛下和谢贵妃便衣摸到了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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