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语声朗朗,念出了曹州和戴州的主官名字。
纪州刺史李慎,出任曹州刺史,戴州刺史由谏议大夫郑叔矩担任。
李慎就不必说了,母妃是韦太妃,掌管着太学。而且韦泽与皇后、贵妃等人关系都不错。纪王的能水早就有公认,也没有人对李慎的任职持有异议。
郑叔矩,有人回忆起来了,泉州海溢赈灾时,此人随陛下同行,他原是户部的仓部郎中,赈灾后升为了谏议大夫。
这个人的腾飞路子与王盛泰一样,也没有人持有疑义。
但是李愔呢,怎么还不见动静?
皇帝解释道,曹州人口七十多万,但先皇却未在那里设置一座折冲军府,说明曹州之重,其实不在军政、只在牧民。
有人暗道,曹王李明以十数岁的年纪坐镇曹州,其实正是先皇体恤李明的体现:辖地人口又多,又没有军务,都督事务相对简单了太多。
但皇帝说,曹王以这样的年纪都领许州数年,仍是很不容易。
曹王李明此时心头美滋滋的,又娶媳妇又迁坟,王妃一弄就是两位。而且皇帝兄长此番调职之举,已向众臣明白无误地表达了他对自己这位小兄弟的呵护之意。
李明想,自己在曹州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只是还未到李愔和李恽那样胡闯的年纪,玩坏也玩不出什么门道罢了。
李明第二次恭敬地站出来,向皇兄致谢。
皇帝道,“纪王李慎,在任地政声不错,先皇曾以玺书劳勉,当地人为其立碑颂德,这样的良材怎么能总是窝在小小的纪州呢?而谏议大夫郑叔矩,出自于户部,朕以为由他出任人烟密集之州刺史,亦是不二之选。”
赵国公和江夏王、几位大臣都表示认同。两人现身谢恩。
安州撤都督府,上州等级不变,蒋王李恽仍是刺史。降了格的蒋王李恽不敢吱声,他没这个胆量。
还是没有李愔的事。
人们已经发觉,躲到后边的蜀王李愔其实已然不自在了,这太丢面子!而且苗头有点不对。皇帝迟迟不说他,可不是用蜀王来压轴的,这一点谁都有个判断,李愔岂能没有自知之明?
许州撤都督府,上州等级不变,江安王李元祥是刺史。
皇帝问江安王,“王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元祥恭敬地现身,回奏道,“陛下,微臣谨遵圣命,许州虽然降格了但它仍是上州,微臣仍感责任重大,定会兢兢业业认真履职。”
朝堂上的骚动就是从这时起来的。
安州刺史李恽最先站出来奏道,“陛下,微臣认为,江安王的许州被无由降格,真是有些不妥!许州乃是晚汉之都,人文荟萃,父皇安排上一辈的叔王到许州坐镇,足见许州重要。”
李元祥慌忙制止道,“蒋王你无须再多言,陛下对许州的主张,就连本王也无话可说!”
李恽上了劲,“江安王叔并未出什么大错,能水也有,再加上婶妃亦有女诸葛之名,许州一向安稳,这样无由的乱动,怕是引起人心动荡。”
皇帝面带微笑,耐心地听蒋王将话说完。
初四大朝,一口气动了洪州、江州、岳州、庐州、凉州、襄州、曹州、许州、安州九座州府的主官,再加上新增的戴州,蒋王李恽这是头一个站出来表达不同见解,难得的很。
李恽由都督转刺史,品阶从正三品到从三品,又不好意思明着替自己叫屈,这是拿李元祥来说事。
蜀王李愔站出来说,“陛,陛下,微臣赞同蒋王的说法,许州和安州都不该降呀。再说江安王有什么错?不,不就是在休祥坊打了次人。”
李元祥满面通红再次发声道,“蜀王你不必再说,本王听陛下的主张!”
这个李愔,别人未问,便将休祥坊的事抖落出来了!
昨日王妃惊马,人也被捍天雷震到吐血,皇帝在紧张施救时,李元祥并未在家——他又去休祥坊了。
有知道王爷底细的家丁一见王妃昏迷不醒,连皇帝、延州刺史、太医都到了,赶紧去休祥坊的某座旅馆,秘密将李元祥拉了回来。
李元祥匆匆进府,恰闻皇帝大声吩咐,“这是火药炸伤,谁玩这么大的炮仗!去传朕的旨意,即刻起城中禁放烟花爆竹!”
王妃冯氏已经悠悠转醒,拦阻皇帝道,“陛下,不可,臣妾行事一向不愿惹人怨怒……又岂能因为一点小伤,而中断了喜庆气氛。元祥……平时臣妄只能将他打起来,他并不坏……”
李元祥匆匆进来,正好听到这些话,王妃后背的衣衫被崩个稀碎,肉皮绽开着,让火药打得青中泛黑,更不知有多重的内伤。
若非陛下和护牧队出现的及时,又拿来了凝血珠,冯氏定然有死无活。
可冯氏才是自李元祥自离了高祖,身边不离不弃的唯一一位亲人啊。
此时,皇帝也不问休祥坊的事,他和谢金莲在休祥坊也听了一晚的书,什么细节不知道?不过江安王妃说得没错,这是过年。
皇帝不想坏了气氛,更不要担负什么禁言之名,动十州主官这么大的事,哪能不让人说话呢?他微笑着听下去。
鸿胪卿也看到了皇帝良好的心情,他这才第一次探探脖子、看了赵国公一眼,发现长孙无忌正目光深邃地盯住他。
如果皇帝可以容忍两位亲王的不同意见,那也一定不介意听一听波斯使馆的事情,于是对赵国公便可交待一下了。
但这会儿的时机不对,因为陛下并未接李愔话中带出来的、“休祥坊”这个茬儿,仿佛注意力仍在许州该不该降格这件事上。
褚遂良适时站出来道,“陛下,蜀王殿下的话,正好令微臣想到了一件休祥坊的事……微臣觉着有必要讲出来!”
皇帝再也不能不应,说话的是御史大夫,他说的还算客气,但意思是要挑毛病。
皇帝问道,“褚大夫可仔细讲来,好让诸位都听一听。”
李元祥已经意识到褚遂良要说什么,暗道,“王妃呀王妃,你聪明倒是聪明,但你看这个姓褚的却不如本王看得准,上次送的东西可都喂狗了!”
褚遂良道,“陛下,微臣偶听鸿胪寺一位典客讲,江安王在初二酺日,大闹休祥坊书场,打了使馆的一位波充。起因么……尚不明了,但这可不合一位大唐亲王的行止作派呀,有失王体尊严,听说波斯使者已有不满,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大事!”
御史大夫说罢,往下一退,他的弹劾不显突然,是借着李愔的话题“引”出来的。不刻意、因而没有阴谋,具体什么原因他知道也不说,自有鸿胪卿去讲。他可以向赵国公交待了。
而皇帝暗道,怪不得先皇在世时,有时候临朝气得都将龙书案掀翻了。没个狠角色镇着,他们敢把鹅牵到含元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