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抹的是什么?”
“giorgioarmani,男士香水,闻闻?”
我很配合地接过路依依伸来的衣袖把鼻子凑上去摇了摇,像是一条小狗。“前香是豆蔻和海藻,中香是茉莉花,风信子啥的,后香是麝香。”
“劳动人民觉得自卑,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海藻也是香的么?”
路依依翻翻白眼:“那就继续自卑吧。”
我们两个甩着步子走在中信泰富广场下面的商厦里,这不是一个逛商场的好时候。
战争开始的时候市委领导做了振奋人心的动员报告,表示即使外星文明压境,上海作为国际化的大都市,依然能够心不惊rou不跳,面不改sè微微一笑,毙qiáng虏于泡防御圈之外。所以南京西路依旧繁华,各种奢侈品店灯火辉煌,红男绿女川流不息,光流轰击在泡防御圈上溅起耀眼紫光的夜晚,还有街舞团队在恒隆广场前的露天舞台上随着音乐欢蹦,伴着围观人群轰天的喝彩。
不过这毕竟不是《太空堡垒》,德尔塔文明也不是天顶星人,那些东西一不怕音乐二不怕舞蹈,而且耐性超人,今天炸不穿明天继续来炸,空袭警报声最终取代音乐成了这个城市的主旋律。奢侈品店的库存在日益减少,粮食配给也在逐渐收缩,新鲜的rou类换成了冷冻的,蔬菜变成了压缩的,破损的橱窗没有人修补,压抑得受不了的年轻人在一夜之间把南京西路上所有汽车的前窗敲碎了。
战争胜利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微微一笑唱歌跳舞战胜外星人也成了一个笑话,而qiáng撑着继续开放的奢侈品店门可罗雀,时尚男女们如今缩在家里脸sè像是秋霜打过的茄子。唯一不担心的似乎就是我们这些jūn_rén ,也许是因为距离死亡太近了,近得令人麻木起来。
当然,还有路依依,我不能不说这个丫头很神奇。
自动扶梯静静的停在那里,阳光大厅正中的巨大花球零落了一大半,看着萧索。
玻璃顶棚原来是一周清理一次,现在那上面满是灰尘,残缺不全。kenzo的门口,女营业员一身黑sè的西装套裙,外面却罩着军大衣,一种历经沧桑的眼神看着放眼所及的唯二两个顾客。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路依依一蹦一蹦的跑在扶梯上,发梢起落,高跟靴子踏着铁板叮叮作响,她窜到二楼按着膝盖对我喊:“来啊来啊!”
午后的阳光不错,从破了无数洞的阳光天棚里上下来,路依依站在光影分界线上,未染过的头发被光照得透明起来,跳荡着阳光特有的金sè。她对我伸着手,就像是要拉我。“什么东西?”我被她扯到橱窗边。
那是一双prada的靴子,白sè的,绒面,7、8厘米的高跟,看着很jīng致合脚的样子,在靴子口上有一圈可爱的白毛。路依依接着膝盖盯着它看,眼睛里光彩流溢,她转过来问我:“怎么样?”
“蛮好……就是……”我抓了抓头。“什么就是?”
“我怎么记得有一张playmate的图上,就是这样一双靴子……?”
“对阿对阿!”路依依露着白净的牙齿笑,”我也是一看到就想起那张playmate了!”
prade的门店里一个店员探了探头:“5700,就这一双了,合脚就拿走好了,八折。”
“多少码的?”路依依问。“36。”
“正好正好,我就是36的。”路依依点了点头,拉我,”走吧。”
我愣了一下:“不买了?你不是很喜欢么?喜欢就买吧啊。”
“我不要。”路依依摇摇头。“喜欢又不要?”
“我小时候就是这样,逛店的时候我最喜欢的那个东西我就指给带我逛店的人,可是他们要给我买,我就是不要。我等着他们记下来,悄悄去买了等我过生日或者过圣诞的时候包在礼物盒里面送给我。”路依依轻轻地说,她把整个脸贴在玻璃上,去看那双靴子。她的鼻子被压得圆圆的,脸蛋因为受了玻璃的han气,泛起额外的粉s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