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说笑了。”
左手边一位中年美妇站出来,脸上带笑:“醉鸡为新楼特产,只有那个地方有。二爷千里迢迢派专人送来,为保其鲜美动用灵犀指法,制作时,单单原料就多达三十余种。这样的美味,岂是寻常野味能比。”
新楼临近长安城,二爷是长安别院主持,此番本应回老宅祝寿,可这段时间,京城之中诸多变化,他只好留下来主持局面。特意送来醉鸡,颇费了一番功夫。
姑苏以女子持家闻名,但在明面上不好这样做,譬如家主以及很多重要别院主持,都由族内男性担当。尤其这些连,老太君慢慢有所改变,开始有意识、甚至主动扶持男性。如此一来,族中的媳妇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眼前这位中年美妇是二爷之妻,已成为苏氏核心。
放在以往,譬如十年前,这种事情不可想象。那时候的这张桌子周围,几乎清一色女儿当家。
“二爷叫妾身对老祖宗讲,醉鸡不仅择地还择时,再怎么用心都无法保持原味。老祖宗先尝过,若觉得好,三年之后长安鸣钟,他把新楼最好的厨子唤来,定让您满意。”
“听听,多么不容易。”老太君轻轻摆手示意自己已经了解,回头仍去找苏小月。
“只有月儿吃过叫花鸡,你来比较一下,到底哪个好?”
“以前尝过一回。”苏小月并未按照她说的去做,声音有些低。
“要我说,各有千秋。”
听了这话,中年美妇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当真有这么好?”老太君轻轻挑眉,“行行行,回头叫人把那个姓方的小子绑来,老身亲自过目。要是他不像你说的那样,自己说该咋办?”
前者言鸡,此刻谈的是人,老太君或许随口而发,周围的人却都静气凝神,仔细听着。
“老祖宗又开玩笑。”苏小月的样子看起来当真充满信心:“那家伙被封了侯,哪能随随便便绑来。”
“封侯?对对,这事我知道。”
仿佛才想起来,老太君陷入沉吟:“认真说起来,姓方的小子很不容易。他竟然敢动赫连纯美,着实叫老身意外。前阵子箐丫头传讯回来,说他用言语把九公主吓得够呛,洪公公话都不敢回就偷偷跑掉。嘿嘿,这人的性子野过了头,怕是不好约束。”
“那得看由谁来约束。”苏小月微微一笑:“倘若老祖宗出马,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就你嘴甜。不过有这种人在,苍云已成是非之地箐丫头啊,终究不是搞事的料。”
老太君思忖着,手里拿着筷子,敲敲桌面。
“啪!”“啪!”
“回头你告诉她,去秀女峰修行。”
“当真?”苏小月不知为何有些惊喜,周围一些脸色大变,似乎这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老祖宗,还有个事儿。”苏小月很快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犯难。
“有话直说。”老太君心里正事至此处理完毕,接下去该是享受美食;这种时候的她不喜被打扰,纵然对小月也不客气。
“方笑云口口声声说”
“口口声声说什么?”老太君转过脸,嘴里咬着半截鱼头。
“说他并无成家之念。”
苏小月语速加快,老太君回想一遍,参照苏小月的神情才能分辨。
“何谓没有成家之念?”
“我拿不准。”苏小月声音渐低。“此人经常装疯卖傻,可能故意如此。”
“你说的不对,谁都不会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装疯卖傻。”
“噗”,半截鱼头吐到地上,筷子轻轻放到桌上,老太君目光转淡,脸色变冷。
“好大的狗胆。”
“去秀女峰修行?好事啊啊阿嚏!”
寒风中拧一把鼻子,方笑云疑惑地目光望着周围。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不是俺。”巨灵王头一个举手。
“也不是我。”秃子随后开腔。其余如老铁、阿吉不愿参与其中,以沉默表达。
“我会当面讲。”苏小月笑着摇头。
“那会是谁呢?”方笑云拖腮做沉思状。
新年将至,苏小月离开姑苏继续游历天下,特意绕道苍州,告知苏箐老太君关于她的决定。听罢苏箐神色黯然,方笑云反而真心诚意为她高兴,背后和苏小月大赞老太君英明。
“箐姑娘不像你,不适合在这个乱八七糟的地方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秀女峰清净,正适合她的冷倔性子。”
苏小月闻听狠狠瞪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乱七八糟?还是乱八七糟?”
方笑云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你超凡脱俗,应当沾点烟火。”
共过患难,当真要分离内心又有不舍,加上这段时间,苏箐为三边之事跑前跑后,衣带渐宽,方笑云心里很是过不去,如今要分开了,便提出来为苏箐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