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辛雨真之所以对他额外注意,只是因为他的经济学立场和观点。
并不是觉得他这个人本身有多可疑。
他想了想,把面试时没敢说的话,私下里跟辛雨真探讨:“算不上社会注意立场,我只是觉得,人类如果只想着从那些能被机器轻易复制的技能领域、重复寻找自身存在价值,那不就太堕落了么。”
辛雨真反驳:“你的想法没错,但是有点精英主义。能有创造性建设、找到自己有别于机器人的独到价值,那当然很好,但这种能力注定只有少数人拥有。
大众没有足够的眼界、通感、创造力或者艺术想象力,来做这些。席多川设想的让人从炫微操、练传统手艺来找到存在感和多元价值观,总比现在70%的人口都靠喊666乞讨维生要好一些,不是么?”
“能不聊这个话题了么?面试结束了,反正你相信我,我不是社会注意者。”周克主动打住了这个话题。
虽然,这俩人本身就是学霸与女学霸,聊这些学术问题并不会觉得不适。
“可是我想说!”辛雨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有些不依不饶,“有些观点,刚才在面试的时候我也没敢说出来,怕别人觉得我立场太偏激。不过,当我发现你也没敢畅所欲言后,就想跟你分享一下——至少,我们都是有政治不正确把柄的人,不可能互相出卖。”
周克一愣,耸耸肩:“那你随意。”
女学霸的人生,还真是可怕啊。
辛雨真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来芝大经济系之前,我曾经有一个朴素的、改造世界的幻想,目标跟席多川的比较接近,但手段截然相反。我觉得——这个世界应该交给女人来统治。”
“噗——”周克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幸好没喷到辛雨真身上,“你……你是极端女权分子?”
“不是!听我说完!我是为了这个世界好!”辛雨真连忙解释,还拧了周克一把,
“我是这么想这个问题的——目前的世界,最大的问题就是有钱人不够浪费,不够造,不够作。他们赚了这么多钱,却不肯花出来。最后逼得总统先生只能强制上人格芯片,让男人们主导的富豪阶层,通过炫耀和尊严交易,来实现财富流动,给穷人们一口饭吃。
可是,如果富豪阶层和掌权阶级是女人,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正如男人买东西从来都目的性很明确、从来不逛街、只靠搜索引擎货比三家然后买性价比最高的;而女人是很容易冲动的,她们喜欢逛街、剁手,为自己而买买买,买没那么‘性价比’和‘高效’的东西。
如果女人能主导富豪和精英阶层,这个世界能创造出多少新的需求?难道我们的世界,现在最大的矛盾,不正是需求不足么?从36年前那场经济危机开始,默k尔,特l莎,朴j惠,女性政要越来越多,甚至大洋彼岸有阿狸巴巴那样女性占比明显超出男性的新兴科技巨头。这些都是世界在对创造力过剩、需求不足的自然回应。
在人类被饥馑和匮乏主导的时候,男人善于生产,所以应该由男人统治。08年金融危机之后,整个世界生产已经够了,是浪费和变着花样儿作的能力不够,所以女性主导立法和行政,人类才能更加和谐流动……好吧,我承认我这番话可能太突兀了,你可以不接受。”
辛雨真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太极端了,恐怕周克接受不了。
然而,周克居然跟上了她的思路。
他平静地说:“我不接受,但我大致理解你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80年前的世界首富、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金钱对男人将毫无用处’。
哪怕有钱到他这种程度,最大的花销,也只是在于如何上了美国的总统夫人、然后踩在美国人民头上炫耀。男人,确实不太喜欢为自己的实用花钱。”
周克引用的这个历史证据,每一个美国人都很熟悉,也立刻让辛雨真感受到了一丝心有灵犀——当年,奥纳西斯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觉得空虚,钱没出去,最后把钱砸在了娶肯尼迪总统的遗孀上。
其实他对杰奎琳没什么兴趣,他只是钱多得想骑在美国人民头上,告诉他们:你们的总统夫人,现在正在被我槽。
男人没什么物欲,他们只是为了逼而花钱,无论是装的那个还是槽的那个。
女人,更为自己活着。
“没想到你的三观还挺正的,我以为你是直男癌呢。”辛雨真脸色微微一红,赞了周克一句。
“我只是就事论事。”周克说着,自动把咖啡的账单买了。
辛雨真拿起随身的小包包,走在前面离开包厢,出门时把ar眼镜重新戴上。
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回眸说了一句:“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我之所以是心防会员lv11,是因为我姐姐是联邦特搜部的处长,国家为了保密需要,报销的了90%,没花多少钱。”
辛雨真说完,期待地看了周克一眼。
周克斟酌了一下,谨慎地说:“我是古巴来的移民,早年生活很糜烂,为了痛改前非抹掉过去的污点,跟新女友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参加了大逃杀比赛,我们赢了。”
这些信息都是可以公开的,不如说清楚。
刚才辛雨真提到她姐姐是特搜部的,这个讯息是让周克更加警觉,与对方说话很是注意分寸。
“原来你有女朋友……呃,我是说,没想到你这么文质彬彬的人,居然也参加过大逃杀比赛。看来你很想摆脱自己的过往,我就不问了。”辛雨真微微有些失神,没有再聊下去。
两人各自回了刚刚分配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