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竞相争艳,在这里不用想旁的事,人人脸上都是笑脸。
只除了一位,踏着晨露而来,一身倦倦风尘,背上的剑匣散发出森森寒意,与此地暖风熏香格格不入。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配着两道飞扬的剑眉,倒算得上俊朗。他干裂的唇皮轻启,说道:“我来找人。”
燕翎阁门口,笑容满面的老妈妈闻言便热切地迎了上去:“客官要找哪位姑娘”
剑客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些久日奔波的沙哑:“一个和尚。”
来妓院寻和尚没疯吧旁观的看客惊疑四起,探头探脑地只等看好戏。
老妈妈堆着褶子的笑僵了半分,刚想去唤龟公将人轰走,这疯子却手一扬,打开了剑匣。也不知那匣子里装了什么,老妈妈一看又将人迎了进去。
看客散了场,啧啧称奇,难不成妓院里真有和尚
燕翎阁里自然没有和尚,有也只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阁主。
阁主从软榻起身,鞋袜还未来得及穿上,一节嫩生生的脚踝白得发光,老妈妈赶紧上前为他披了一件氅子。
一息剑表明了来意,将剑匣打开摆在桌上。
阁主架着水烟深深吸了一口,殷红的唇间吐出一缕轻烟。他看了一眼剑匣中的剑,微微点头:“我确实欠这把剑的主人一个人情,你要找谁,说吧。”
剑客挺直背脊,一字一顿道:“我找妙法。”
阁主微眯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咂摸着问:“yín 僧妙法”
一息剑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喜欢江湖上对和尚的称谓。
阁主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抚过剑锋,指尖上缀着点点蔻丹,红得好似杜鹃啼血。
一息剑见他目光深沉,似乎有些感怀,这才想起当年送师兄遗物上山的小子也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他不知道这人与师兄到底有何关系,只知道出师时师父告诉他,若有困难可以去燕翎阁,阁主会全力帮他。
阁主好像终于看够了,合上剑匣,疲了一般挥了挥手:“你且随老妈妈去里间等一等,燕子出洞也需一些时间。”
剑客转身时瞧见那阁主歪倒在软榻上,眯起眼睛吸着水烟,那双眼里流出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叫人看不分明。
他忽然想起了和尚。
和尚时常笑,但又不像是笑,他的笑里也有这样的东西,叫人看不懂摸不透,只觉得离得很远。
不知何时,倚窗而坐的歌女,唱起一首秋波媚,萧萧江上荻花秋,作弄许多愁,惜分长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切切的曲调,是否是思念着哪位郎君。剑客把剑背上身,影子在烟花巷的露红烟紫里拉得很长很长
第六章
北地的尘土好似融在空气中,黄的天黄的地,人在其中也成了土里的一粒沙砾。一息剑抿了抿嘴,想压下口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
从燕翎阁离开后,剑客一路向北,踩着和尚的脚步踏上了这片黄土,他不知道妙法究竟要去往何处,但他必须尽快找到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