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昆仑神殿已经不复往日辉煌,论武功修为,身为殿主的他充其量只不过是地榜十大高手中的末端存在,于动辄数十万的西陲战局影响甚微;论兵法谋略,他厉天途粗人一个,所谓的熟知兵法也只不过是在昆仑神殿的虚拟轮盘上纸上谈兵罢了,与身经百战的朝中大将们更是相去甚远。
他不明白,天玄都更不明白。
天玄都虽然疑惑,但他却不得不信,直言道:“国师,您的意思是即刻把厉统领派往西凉?”
天罡道人蓦然转身,摇头道:“西域纷争非是一战所能了结,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天玄都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国师之言经常语带玄机,也许是他的理解有所偏差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有意促成天罡道人与厉天途第一次会面的举动了。
天玄都的本意是试下天罡道人能否看出厉天途武学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地,但此时却不由失了初衷,收获到了涉及天朝吐蕃西域之争的天机之语,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天罡道人那几句箴语禅机。
送别天子,天罡道人回坐于残局之前,古井不动之心却起了不小的涟漪。天玄都的心思他略知一二,皇帝要从他这里看到厉天途今后的命数。
而他岂能看不出厉天途身怀异功,但也是仅此而已。他看不透厉天途的命格,却看出了厉天途身上的侠道大势,所以他以西陲战事分散了皇帝的注意。
此时的天罡道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他影响了西陲战事,还是西陲战事影响了他。
天玄都一路行来,心事重重,厉天途趁机告退。
回到统领府,厉天途还未来及进门,就看到了不请自来被苏玲儿挡在大门外,于自己有一诗之恩的吏部侍郎朱文武。
让厉天途惊奇的是,一向最重享受耐不得一丝严寒酷暑的朱文武此时竟舍了他那在京师中极为出风头的宽大檀香木豪华大马车,拢着袖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原本急不可耐的朱文武忽然看到厉天途,就如同看到亲爹亲娘一般直接上来一个熊抱,口中也不多言,硬搂着跟他还谈不上很熟的厉天途如入自家大院一般一起进了统领府大门,经过苏玲儿身旁之时还不忘哼唧一声。
被朱文武弄的哭笑不得的厉天途看着鼻子冻得通红隐隐还有鼻涕将出未出的江北第一才子,心中却是五味陈杂,接着又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个基本与仙风道骨毫不沾边的天朝第一相师,他不由暗叹上天对万物生灵还是太过苛刻,竟然生不出一个万众敬仰的完美之人。
同时,他又强忍着想把朱文武一脚踹飞的冲动,想着那首江北第一才子专为自己而作的还算工整的七言律诗,心里总算稍稍有了些许平衡。
待苏玲儿送上暖炉,添上茶水,一屁股坐在铺了一层厚厚雪绒椅子上的朱文武总算恢复了正常,等苏玲儿走远后方才对着厉天途嘿嘿一笑道:“厉兄,贵府的玲儿姑娘也太难对付了,油盐不进啊,硬是让兄弟我在寒风中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
厉天途轻笑道:“你朱文武号称三步成诗,五步成文。对你这个江北第一才子来说,不还是一首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