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的弯月笼罩下,气候干冷的西凉夜晚寒意更盛,身着青藤冰蚕衣的厉天途却不觉寒冷,他歪头靠在杂草堆上,却突然想起了十岁那年刚被师父赶出去在京师流浪的那段日子。也是有那么一回,相似的场景,同是干冷的隆冬深夜,同是半遮风雨的柴草堆,又冷又饿怀中只揣着一本《道德经》的他想睡却难入睡,更不能睡,他怕自己睡下之后就再也无法看到明日的太阳。
从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儿到如今的地位,厉天途在一刹那有了些许错觉,是恍然若梦吗?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临死前的一个真实的梦罢了,等梦醒,一切都归于虚无,包括他。
厉天途恍然之中感觉似乎要抓到什么,天道之心也在这一刻有了一丝了悟。
人生如梦。
哪管它,梦境还是现实。
最重要的是,只要你不忘初心,有所体会,就足够了。
黯淡的月光拉长了两道优美的身影,厉天途抬头,看到了抱着被子正往这边而来的雪仙子和苏玲儿。
雪仙子高冷如初,苏玲儿笑吟吟道:“公子,这甘凉地酷寒,雪姐姐她怕你冷,特意将她那床棉被送来给您。”
俏脸被冻得微红的雪仙子依然惜字如金,没有明显反驳苏玲儿的话。
厉天途摇头苦笑,反问道:“这被子给了我,你们怎么办?”
苏玲儿笑道:“房内尚有一床,我和雪姐姐都那么瘦,一床被子足够了。”
似乎是不满意雪仙子的默不作声,苏玲儿扯了扯雪仙子的衣袖,一本正经道:“雪姐姐,你不有事要找公子说吗?”
雪仙子似乎对苏玲儿颇觉无奈,淡然一笑道:“厉公子,今晚也算是来跟你告个别,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
厉天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和烦躁,但却被他极好地掩饰了下来,下意识道:“雪掌令要去哪里?”
只是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了。
被苏玲儿拉住紧挨厉天途坐在了草堆上的雪仙子直言不讳道:“我练武有了心魔,玄功一直未有寸进,这次是来天山净化心魔的。”
厉天途心中不由一痛,他当然知道雪仙子所说心魔就是他,有缘无份之下虽然两人已无可能,但等真正听在耳内,又是另一种感觉了。难道,这西凉黄门小镇的巧遇是冥冥中注定的最后一面不成?
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劲的苏玲儿插言道:“雪姐姐,公子,我出去方便下。”
小丫头说完留下两人,逃也似的出了柴草房。
厉天途愣愣地看着苏玲儿逃离,却不知道一直表现的已经足够平静的自己究竟是哪一点露出了破绽。
他猛然回头,与同样侧望的雪仙子四目相对,很久很久,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有意要把对方深深印在心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