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季,这座位于北纬69度的港口城市已经越来越难以看到灿烂的红日。上午10点,太阳才不情不愿的在东方海平线上露出半个圆弧,到了下午4时便完全消失在了天空中,只在这片冻土雪原中留下无尽的冰冷、漆黑、空茫、和萧瑟。红旗北方舰队的官兵也早早结束了日常勤务,来到岸上的酒吧中消磨漫长而难熬的极夜时光:尽管苏联当局非常重视摩尔曼斯克这座终年不冻、且能够自由通向广袤世界的港口,但如果从生活的角度来审视,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荒凉弃土。
苏联港口守备司令叶夫根尼裹着一件厚厚的熊皮大衣,站在码头上不断向西北方的漆黑海面上焦急地张望。太阳落山后的气温已经骤降至零下15度,可身为上校的他却丝毫没有要进入室内、享受壁炉温暖的念头。在他身旁,曾经和方彦有过接触的北海舰队司令瓦连京、以及内务部中校奥列格,也都伫立在寒风当中。只是相比于叶夫根尼的焦虑,他们脸上更多的则是耐心和平静之情。
“该死的德国佬,不是说好了在今晚8点派人与我们接洽么?现在都7点58分了,为什么海面上依旧什么光亮也没有?”叶夫根尼不知是第几十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怀表,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他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额头上竟然因为急躁而生出了点点的汗珠:“难道德国人要毁约?他们的承诺都是放屁么?”
“叶菲同志,请您稍微冷静下来。德国人是非常刻板守时的生物,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会尽量实现极致的精密和细致。”三十五岁的瓦连京毕竟要比未满而立的叶夫根尼沉稳一些,闻言开口劝说道。瓦连京顿了顿,再度说道:“十天前我带着3000吨重油出海的时候,也是等到凌晨2时整,才从电报机里收到了对方确定交易地点的详细电报。现在我只后悔自己当初过于谨慎,只带了一小部分重油去和德国人交易;若非如此,我现在已经可以在明斯克市郊修一幢别墅了。”
叶夫根尼又是嫉妒又是向往,酸溜溜地说道:“即便如此,那也是15万美元的总财富!我在这其中只能分到20,根本不够我答应给那三个女人买的礼物。”他咬了咬牙,道:“我今后十年的生活,就全部都押到了这笔交易上,德国人如果不来,我就算要冒再大的风险,也要将那个万恶的德国中校干掉!”
正自切齿诅咒,叶夫根尼忽然看到西北方的漆黑当中有亮光微微闪动。他身形猛然震动,定睛望去,果然又看到那道亮光闪烁出了两短三长的接头信号。叶夫根尼心中大喜,赶忙用自己的手电筒进行了回应。他再度低头看了看表,发现时间正好走到了8点整。见此情形,旁边的瓦连京和奥列格也都长长舒了口气。
空中传来发动机的淡淡嗡鸣,声音越来越清晰,大概十几分钟后,一条与普通交通艇完全相同的小艇就出现在了码头边。一名穿着普通俄国人服饰的中年男子跨步走上了陆地,用流利的俄语向面前几名苏联高级军官微笑说道:“先生们,我是为德国布罗姆家族服务的拉斐尔。5年前我曾经是列宁格勒联盟造船厂的副主管,当时还和曾经在波罗的海舰队服役的瓦连京先生有过交谈。”
瓦连京怔了一怔,眼眸中随即露出惊喜之色:面前之人正是他留有印象的故人。当初联盟造船厂还处在德国资本控制之下的时候,刚刚晋升上尉的瓦连京随团到船厂考察,接待他的正是这位名叫拉斐尔的中年人。此刻再见到拉斐尔,瓦连京对一个月前到此的那名德国青年军官所具有的能力再无任何怀疑:他果然是改变自己命运的财富之星,今后自己的生活就将真正翻开崭新的一页。
“三位先生,你们提供的武器应该都准备好了吧?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我就要请出另外两名武器专家开始验货了。”随着拉斐尔的话语,又有两人从小艇的密封舱室中钻出。看着面色变幻的瓦连京三人,拉斐尔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是我们在合同中就规定好的程序,相信贵方一定会信守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