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公寓的窗户上,结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窗外的绚丽灯火被晕得朦胧绰约。
叶臻将案情分析报告发给林北钦后,就失眠了。
林北钦的话如当头一棒,狠狠地敲在她心上。在床上辗转许久后,她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出门,重返案发现场。
雨幕从天抛下,夹着冷风,吹得半山中树木摇曳。那两栋别墅,掩在雨和树木的暗影中,显得凄清峭楞。
b栋别墅门前,停了两辆警车,四周还有几个刑警在看守现场。
她进入现场,黑夜里,别墅的大厅里伸手不见五指,清冷无比。叶臻摸到了墙上的灯按钮,按了几下,依旧一片漆黑。
停电了?
她打开手机电筒,慢慢地在客厅里逡巡。客厅里没有新的发现,便上了楼。
楼上有三间卧室,孙可怡住主卧,其余两间是空的,只有家具,连床都没铺。她走进去,站在床前,脑海中依旧是孙可怡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图景。
与案情相关的证物,已经全部被实验室的人带走,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她回到客厅,仔细琢磨林北钦话中的玄机。
从孙可怡的角度分析案情?
案件中最大的破绽?
她试图根据现场的痕迹,再次推测孙可怡被害的过程——
当天晚上八点半之前,孙可怡进入b别墅,其后,凶手到达现场,对孙可怡行凶。孙可怡在客厅中挣扎、搏斗,从客厅中央的沙发,挣扎到接近门口的玄关……
她被害时,在想什么?
她想要逃出去!却没成功。她被人在玄关处控制住,身上还流着血,被拖拽回去,按到在客厅中央的地上,被割破颈静脉,失血过多而死。她流的血,形成血泊,淌在地板上。
血腥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叶臻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一手抱胸,一手放在嘴边,咬着手指,继续思考。
从理论上推测,得知孙可怡来这里入住的人,目前为止,有住在a栋别墅的那几位。而孙可怡被害前后,其同父异母的哥哥到达过现场,孙可薇和丈夫因出差,不知何时离开——a栋的人,是否与孙可怡的死,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她决定去a栋查看。
出了门,一阵疾风骤雨迎面扑来。
她撑起伞,穿过两栋别墅之间的花园,绕过a栋别墅侧面的卧室。
脑海里一个闪念,她停下脚步,将光源对准卧室的窗户。
窗户上,没有什么特殊痕迹,她试着喷了点鲁米诺。在紫光的映照下,窗户边缘,翻出浅淡的幽蓝荧光。
她用湿棉签提取了痕迹,装入物证袋里。
然后她绕到正门前,正欲推门,突然想起这栋别墅不在警方的调查范围内,门关着的,根本进不去。
正打算离开,门忽然被风吹开一道缝。
她心头一惊。
这门是密码的,谁能打开?
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
客厅里黑影幢幢,漆黑无声,没人。她松了一口气,开了手电,谨慎地观察别墅的情况。
这栋别墅和b栋的布局是完全相反的,犹如镜面。孙可薇等人只在这里住了一晚,别墅里没什么生活痕迹。
她仔细查看了半晌,没有发现异常,就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走到楼梯口,屏着呼吸听了听动静,确定没有人,才继续往前走。
楼上三间卧室,每一间都布置得很考究精美,床被都还在,一些生活用品也没带走,可见孙可薇走得很匆忙。
她进入主卧,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蚕丝被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她又看见床头放着水杯,微微迟疑。正打算把杯子拿起来看一下,突然全身一僵!
背后有人。
这让她毛骨悚然。
就在前一秒,她也没注意到身边气息的变化。而身后的人,就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了。隐蔽能力,反侦察能力极强。
她捏紧水杯,正犹豫是否要把被子掷出窗外求救,背后的人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浑身一僵。
“是我。”身后的人说。
僵硬的身体陡然一松,她机械地转过身去,也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讷讷地说:“教授,是你啊。”
依稀有疏淡的光,从窗外遗落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看来她吓得不轻。
林北钦不由得暗哂。她的胆量相对于一名合格的刑警来说,实在太小了。
上次与她在黑暗里相遇,她以为他是返场凶手,吓得躲进了衣柜里。
这一次,脸色吓得苍白,那双漆黑的眼底全是余悸。
胆子这么小,竟然敢独自一人来到凶案现场,真是矛盾。
“教授,”叶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她问:“您怎么在这儿?”
林北钦蹙眉,“这还需要问?”
叶臻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搜查令,有些讪讪的,她能想到a栋有问题,他自然能想到。而他做事比她周全,在来之前,就拿好搜查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