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林思竹的过去,太过了解她经历的伤痛。想要关心,却又担心揭人伤疤。她斟酌一瞬,问:“你在这里习惯吗?平时都做什么?”
林思竹说:“习惯了,”她有些落寞,但很快隐去,“我养了几只猫,是我哥让人给我送来的。它们都是流浪猫,刚送回来时,瘦得可怜,脏兮兮的。现在它们都长得很肥嫩了。”
正说着,一黑一黄两只猫从花丛里钻出来,也不怕生,绕着叶臻和林思竹的腿叫唤。
叶臻蹲下身,摸了摸猫头。
“我没给它们修剪爪子,你小心些。”林思竹也俯身,帮小猫顺毛。
两只小猫很黏人,摸得正欢,林思竹突然变了脸色。
她摸了摸小猫的肚子,黏糊糊一片,看了看手心,发现沾了血。她立刻翻开猫肚子上的毛,惊住了:“它受伤了。”
叶臻猫腹的伤口,“利器割伤,伤口还很新。”
林思竹气愤,“是谁伤了它?”
情急之下,手上失了轻重,小猫吃痛,用力挣扎,狠狠抓了她一爪子,落地仓皇地逃走了。
林思竹立即起身去追,叶臻跟了一段,拐了几条小径,竟迷路了。
她静下来,打算原路返回,借建筑物判断方向,忽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发现来人不是林思竹,而是那个叫做林毅的男人。
在早餐聚会时,叶臻便感觉到,林家的人对待林毅的感觉有些微妙,不亲近,但也不刻意疏远。林奶奶在关心林家小辈时,甚至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提及他,态度也稍微冷淡,不过一句带过。
他始终带着几分浅笑,举止得体,气质清雅。
“叶小姐,”林毅在离叶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迷路了吗?”
叶臻说:“没有,我随便逛逛。”
林毅走到树荫下,说:“这边凉快些。”
正值清晨,庭院中很凉爽,树梢上的淡雾还未散去,站哪儿都一样。
见叶臻不为所动,林毅只是轻笑,又随口说:“我还以为,林北钦这辈子只专注事业,不会考虑婚姻。看来,叶小姐有过人的地方,否则以他的高水准,不会看得上任何人。”
叶臻不置可。
林毅又说:“他是林家的骄傲,我从小就听我妈说‘你要像林北钦一样就好了’,‘你看看林北钦’……”他依旧笑,“他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点叶臻很认同,但她认为,这世上终归是普通人多一些。
林北钦优秀,孤傲,也是他有比普通人更多的优秀意志。
林毅注视打量着她:“叶小姐,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吧?”
“不是,”叶臻摇头,“我……从小就很普通。”
父母不会拿“别人家的孩子”与她做比较,只会拿哥哥与她做比较。
不好好吃饭,父母会说:“你看看哥哥,吃饭多认真,也不挑食。”
于是哥哥大口大口地吃饭,示范给她看。
父母也会说:“你看看哥哥,不会撒娇哭闹,叶臻长大了,不要随便大哭了。”
但她依旧会哭,哥哥会逗她笑,偷偷带她看动画片,怕父母发现,看完后,他给电视机扇风降温。
父母会说:“你看看哥哥,这次又考了第一名,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
叶臻拿着低分的卷子冲哥哥发脾气,“我就是学不会!我讨厌数学和物理。”
从此之后,哥哥的物理和数学也变得很差,父母再也不拿数学物理的成绩与她作比较,叶臻渐渐找回自信。后来哥哥的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才知道,哥哥的差分,都是故意考的。他甚至因此失去了保送的机会。
长大后,兄妹都有了各自的秘密。
叶臻知道哥哥的秘密。
他想考警校,不想保送国家重本。填志愿时,他义无反顾,拿到通知书时,他欣喜若狂。与他同样欣喜若狂的,还有叶臻。
后来,叶臻之所以会报考警校,绝大部分是受叶珝的影响。
她从小胸无大志,哥哥叶珝就是她追寻和崇敬的人。
而如今,在她人生道路中,有多了一个林北钦。他不仅是她追寻的对象,也是与她携手并肩的人。
叶臻沉默片刻,林毅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花园里,隐约有脚步声匆忙靠近,渐渐清晰。
林毅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臻轻轻点头,算是与他告别。她听出脚步声的方向,判出是林思竹的步伐,便循声迎上去。
林思竹果然抱着受伤的猫回来了,“总算抓住它了。我现在要带它回去上药。”
两人出了庭院,将叶臻送回林北钦的卧房门口,林思竹才匆忙地离开。
……
一进门,林北钦便看了过来。
“和思竹去玩猫了?”他问。
“你怎么知道?”叶臻诧异。
林北钦说:“你衣服上有猫毛。”
叶臻立即把几根细软的猫毛抖掉,然后像猫儿一样黏住林北钦,“小猫是你送的?”
林北钦说:“她需要找点事来做,否则很难走出阴影。”顿了顿,说:“猫是李逸止捡的,也是他提出让林思竹养猫的。”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并没有在林家久留,按时到达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