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兵荒马乱的,老王一个教书学考古的,说的好听点那叫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不好听就是百无一用,拉洋车、扛码头,哪个不是力气活?不费力气的吧,帮办、掌柜,人家又不放心让老王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流民来做。
所以那一段时间老王饥寒交迫,差点儿就冻死街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腊月的一个早晨,北风烟雪中,老王遇到了月昔,一个跟着戏班逃出北京城的小姑娘,一个刀马旦。
那天清晨沧城大雪弥天,北风呼号,路上冷的连条狗都没有,月昔她们戏班租住的小院子门口被白雪盖了,穿着淡红棉袄的月昔提着扫把出门扫地,结果院门刚刚推开,一个人就咣当一声一头栽了进来,那身子摔在地上都已经铛铛的了,吓了月昔一跳。
等老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棉被、棉袄,挣扎着爬起来,左右看了半天,确定这里自己不认识。
扶着炕边一点一点下床,就这么个功夫,房门被推开,一个姑娘裹着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看到老王醒了,姑娘很开心,跟老王说自己叫月昔,是她救了老王,还问老王是哪里人?
一听月昔一嘴京片子,老王就知道自己是遇上老乡了,两人就坐在炕头上盘道,结果越聊越近乎,最后竟然还论上亲戚了。
中午的时候,月昔出去一趟,不大功夫就端了吃食回来,那个时候能有什么好吃的,棒子面窝头、棒子面粥,加咸菜条和辣萝卜,因为老王身子骨刚刚缓过来,还特别照顾有一碗手擀面。
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老王觉得肚子里有底儿了,身上也舒服了很多,可这困劲儿又上来了,跟月昔聊了会儿,月昔出去练功,老王就蒙头大睡,这一觉就到天黑,等老王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动静不对,人喊马叫的乱成一团。
老王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刚要拉开门出去,大门就被一个人狠狠撞上,砰的一声,吓得老王一哆嗦,拉开一道门缝儿偷偷向外看,满院都是荷枪实弹的大兵,戏班里的人都被五花大绑捆着,刚才摔在门上的是个小伙子,五短身材长得很结实,不过此时身上全是枪眼,鲜血染红了身上棉袄,一双眼珠子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院子正中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帅的小子,五十岁上下,一道长长刀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角,乍一看活脱脱脸上趴着一只大蜈蚣,把整个人衬得相当暴力狰狞。
在大帅面前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正是这个戏班的班主,旁边有两个姑娘被大兵压着,是戏班的两个青衣花旦,也是班主的孙女。
下面无非就是老套的剧情,军阀头子看上了戏班当家花旦,奈何花旦不同意,文的不行那就动武,直接动手抢人。
“没有人知道后来究竟怎么样了,”苍瑾轻轻叹了声,把手里已经空了的小桶放在一边,一双小手把塑料勺子缓缓掰弯,最后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如果说女人生在那个年代是悲哀,那漂亮女人生在那个年代就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