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宦家的少女和少年果然多才多艺,但万国俊其实并不在意他们的技艺高超与否,是否真能起到取悦佳宾佐酒助兴的作用,他只是想利用这些人向杨帆示威,所以他连乐师都不许用,从乐到舞再到歌,所有的一切都要由这些少男少女自己来完成。
八男八女商量了一下便开始分工,有的抚琴、有的弄筝、有的吹箫、有的拨弦,奏出曲子来居然也似模似样。另外几人则分出两人唱歌,其余几人表演了一曲胡旋。
一般的胡旋是两人共舞,这时却是六人共舞,两两一对,每队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他们的舞技或者各有高低,但是跳舞时的态度却同样的认真。
只是女孩子们的舞蹈动作活泼灵动,男孩子们不免就相形见绌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舞蹈技艺不如这些女孩子,而是因为他们受宫刑时日还不算太久,伤口刚刚长好,行动还有些不便。
这些少男少女舞蹈的如此卖力,当然不是真的有心娱乐这些宾客,而是迫于万国俊的yín 威,心中满是恐惧,唯恐做的不好,回头又会受到他的折磨,所以孩子们竭力地演奏、舞蹈、歌唱的,可是整个大厅里却静悄悄的鸦雀无声,似乎无人欣赏。
他们都是官宦家的子弟,在场的许多官员与他们的父亲都很熟稔,有些以前交往密切的,还曾去他们家里拜访过,认的这些孩子,被孩子们称为叔父、伯父。
如今他们不但做了奴婢,而且那些男童尽数被阉割,从此成为一个废人,谁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些官员们的心情又怎能好的起来?又哪能鼓掌、喝彩?他们没有潸然泪下,已是极大的克制了。
万国俊一开始只顾欣赏杨帆越来越是阴沉的脸色,心中快乐无比,等他欣赏够了,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里的气氛是何等的压抑。万国俊眉头一皱,开始大声鼓掌、大声喝彩,放肆地大笑起来。
一开始,并没有官员们应和,但是万国俊带着温和的笑容。两道目光却无比阴冷地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时,官员们终于硬着头皮附和起来:
“好啊!好啊!”
“彩!”
“歌好、舞好、弹奏的也好!哈哈,哈哈哈……呵呵……”
官员们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发出的笑声更是与平常大不相同,也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他们大笑和高呼的声音都有些走调儿,听起来就像是在号啕。万国俊却真的笑了,笑的非常开心。
“哈哈哈哈……”
万国俊越笑越开心,前仰后合的快要坐不住了。
少女少男们的歌舞当然没有什么可笑的,他们又不是在表演滑稽戏。万国俊笑的是杨帆阴沉的脸色和官员们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万国俊笑得气喘吁吁地拾起衣袖,去拭眼角笑出的眼泪。
“就是这个时候!”
冯元一直舞蹈着,强忍着胯下隐隐的痛楚卖力地跳舞。他的眼睛却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万国俊的身影。当万国俊低头拭泪的时候,冯元一突然松开与他搭档跳胡旋的那个女孩,纵身向万国俊扑去。
他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他唯一的武器:那柄石刀。
他们在进入轩厅以前曾经受到过检查,不过他们在被充为官奴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仔细搜查过了。此后他们一直被关在西跨院里,每个人都表现的很本分,所以被带进宴客大厅时,就没有检查的那么细。
说是石刀。那不过是一块扁平的坚硬石头,前端磨成了锐器形状。冯元一在进入宴客大厅之前把它平放在了鞋子里,又趁着要表演歌舞,需要整理一下鞋子的机会把它取了出来,所以得以骗过检查的人。
冯元一虽然只有十岁,却有着十四五岁少年的强健体魄,他胀红着脸庞,眼中有泪光、也有愤怒的火光,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柄石刀,嘶声大吼道:“我要杀了你!”
万国俊笑得流泪,他正举袖拭着眼角,突闻惊变,霍然抬头,就见一个少年仿佛出了柙的猛虎,怒吼着向他扑来,不由大吃一惊。
万国俊不会武功,被人这么贸然扑到近前,想再躲就难了,此地乃是宴客的所在,他也不可能在身后安排两个护卫,如今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扑近,竟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挡。
李千里惊见这一幕,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此地防务现在由他负责,如果万国俊在此地被杀,他可难逃干系。李千里一抬手就把自己面前的几案整个儿掀起来,向着冯元一猛砸过去,随即虎跳而起,作势欲扑。
与此同时,四下里惊觉突变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刀向前扑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