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遭洗劫之后,这里所谓的上房也就是洒扫的干净一些,房间宽敞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杨帆知道赵州城在战乱中受损严重,此刻也不可能有什么高档些的饭庄,这晚餐只能在这客栈里解决,于是稍作洗漱,换过衣服,他便到了客堂。
又过了一会儿,阿奴和古竹婷也梳洗已毕,换过衣裳,来到了他的桌前。杨帆向她们点点头,叫她们去柜台前的菜牌儿上点几道菜,自己依旧侧耳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议论。
旁边桌上,一个中年客商语重心长地对几个人说:“我劝你们呐,最好等安稳了再回去,现在还是不要动手北上。”
那几个人穿着还算讲究,看来是北边的富户,战乱期间逃到了南边,如今战事结束,正在返回北方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从北方过来的同乡。
其中一个富绅模样的人急问道:“怎么现在还不能回去?还要等安稳些,难道契丹人还挺猖獗?”
那中年客商摆摆手,苦笑道:“契丹人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不过……河内王武懿宗已经到了幽州,你们听说了么?”
一个中年人狠狠地呸了一口,道:“那个骑猪将军,我呸!契丹人嚣张的时候。他是听到点风声就逃,逃得比他娘的兔子还快。契丹人打了败仗,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北跑,生怕来不及抢功!”
另一个人有些不甚明白地道:“他到了幽州怎么了?他是咱们朝廷的人。又不是契丹人。”
那中年客商叹了口气道:“他不是契丹人。可是比契丹人还狠呐!契丹大将何阿小你们听说过吧?契丹人中,此人最是嗜杀。现在北方父老把武懿宗同何阿小并列,称作两何,说‘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几个士绅面面相觑。纳罕地道:“契丹人把咱们祸害的不轻,他即便是杀得狠些,又有什么不好?”
中年客商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你以为他杀谁?哪有那么多的契丹人叫他杀?该逃的逃了,该死的死了,再不然就是已经降了其他各位将军,武懿宗紧赶慢赶,可惜他先前躲得太远。等他赶到,已经没有什么契丹人叫他抓了。没有人头,如何报功?”
中年客商冷冷地瞪了几个执迷不悟的老乡一眼,狠狠地道:“那就指良为盗呗!武懿宗到了幽州。便立即大肆屠杀被契丹占据较久的几座城池的百姓,说他们通匪、资匪,一杀就是一家,不分男女老幼。”
中年客商越说越怒,道:“诸州饱受契丹人掳掠,本以为如今契丹人败了,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谁知道……谁知道这朝廷的王爷,比契丹人还狠,契丹人大多是掳财,至少不要人命,可这武懿宗……”
说到这里,那中年客商重重地一捶桌子,一脸愤懑。几个北方富绅面面相觑,全都没了言语。一旁听着的杨帆,也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反叛者被消灭了,可施恶最大者居然是平叛者,居然是武周皇朝的亲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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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懿宗因为远离战场,所以赶到幽州的时间太晚了,当他赶到的时候,契丹乱军除了少部分逃回营州或者遁入山林,大部分要么投奔了突厥,要么投降了朝廷,武懿宗没抓到几个贼,只好拿那些正庆幸脱离贼手的百姓动手,三五岁的孩童也被他杀掉,拿人头抵数,
武懿宗一对百姓下手,立即震骇诸州,各方百姓闻风而遁,李多祚、娄师德、沙咤忠义等大将闻讯大惊,纷纷亲赴幽州劝阻,就连一直龟缩在檀州城里不肯出战的武攸宜都看不下去了。
他是畏战不假,可他不像武懿宗那么没脑子,武家人在河北战场上的表现,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再干出这么倒行逆施的事儿,是生怕不会千夫所指么?再说北地民风彪悍,万一激反了这些百姓,又是一桩塌天的祸事。
所以武攸宜马上去见武懿宗,以堂兄的身份对他严辞训斥了一番,众将领纷纷反对,连他的堂兄都勃然大怒,武懿宗也觉此举犯了众怒,不敢再滥杀无辜,可他点了点手上的人头,还远不足以彰显他的战功。
于是,武懿宗在写下一封奏章,建议朝廷将从贼的河北百姓“尽族诛之”,快马报送京师之后,又干了一件大蠢事:他盯上了奚族。
奚族虽然在紧急关头捅了契丹人一刀,向大周表明了立场,但它毕竟曾经与契丹人合作过,武懿宗率领大军向北移动,逼近奚族领地,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进兵架势,他要“安抚”河北,“剿平”奚族叛乱,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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