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青阳寺回来,周围传的消息都是乌县令如何英明神武,聪明决断,火眼金睛发现寺内行恶之事,又找出犯罪凶手,迅速破了案,顺便将三清山的强盗抓获归案。
而这件案子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宋居安,却没有人提起,更不要提杜若做的一些事儿了。
王婆子找她来问的时候,也是三言两语带过了。
“这次不是如兰嫂子,说不定我就没命了,这些是我爹娘的一些心意,还望收下。”慧娘红着脸道。
杜若笑了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们别放在心上,还是将东西拿回去吧!”
“嫂子别这么说,我二姐能平安归来,你和宋兄帮了很大的忙,往日我在学堂听课,也有诸多麻烦宋兄之处,一点谢意,别见外!”苏明扬起身对她和宋居安道。
又说了会儿话,拉扯了半天,苏明扬与慧娘终究还是将礼品放下来走了。
人一走,蔡氏立刻拄着拐棍走上前,将那些外头包装的精致的礼品看了一遍,又用手摸一遍,喜滋滋的。
今儿要去地里把剩下的豆子秸秆拉回来,杜若送人回来,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架子车上,想到苏家有两头牛,她又立刻朝外面跑去。
宋居安见她忽然跑出去了,有些疑惑,走到门外看去。
杜若追上走出去的苏明扬和慧娘,客气的询问道:“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牛?”
苏明扬与苏慧娘相视一眼,连忙点头,“当然可以!若是什么需要嫂子尽管说就是。”
于是杜若走回来,让宋居安去苏家牵他们的牛来用。
一上午的功夫,北山那块田便犁好了,有了牛,果然轻松许多,让杜若觉得自己没做错决定。
又折腾了一下午,地里种上麦子,等彩霞满天飞的时候,他们才从地里回来。
一回到家里,杜若就看到堂屋里坐着一个男人,是曹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袍子,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看上去有些窝囊。
蔡氏高兴的坐在旁边与二女婿说话,顺便数落自己的女儿。
杜若随宋居安走进堂屋,一见到他,宋居安便冷了脸,连话都没和他说一句,径直倒了水喝了。
曹旺见了宋居安,像是屁股底下着火了一般嚯的站起来,紧张的与宋居安打了声招呼。
蔡氏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道:“曹旺来叫银花回去呢!居安,你劝劝银花同他回去。”
“不是说人不要了吗?怎么又来叫人?”杜若不悦道。
相处这些日子,宋银花的脾气她也有了了解,绝对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柔软性子。若是跟他回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又吵架,被他打。
男人就是这样,女人越是没脾气,越是对他耐着性子,他越是有脾气,越是没耐心。
蔡氏听了她的话,破口大骂道:“死婆娘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快去做饭!”
“怎么,你这么稀罕把你女儿推进火坑?”杜若反问她。
宋居安眼眸冷厉的看了几人一眼,发话道:“听二姐的意思,她若是回去,我不拦着。”
“你!”杜若生气的望着他。
曹旺连忙走进里屋,喊了声‘银花’便去拉宋银花。
宋银花被她扶着从里屋走出来,哭的双眼红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曹旺连忙道:“媳妇儿,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混蛋!我不该打你!我不是人!”他连连认错,又作势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然而没人拦着,他只好轻轻打了一下,讪讪的放下了手。
“回去吧,别哭了,还不嫌丢脸?!”蔡氏斥责道。
宋银花抽抽搭搭的点点头。
杜若见她竟然答应了,连忙道:“二姐,你可想好了,一向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若是跟他回去,以后日子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蔡氏扬起手中的拐杖朝她身上打来,幸好她腿脚不利索,杜若一闪身躲了过去。
宋居安拦在两人中间,对蔡氏道:“娘,家里多张嘴吃饭也没什么。”
蔡氏见宋居安这样说,立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难过的道:“我还不是怕人说三道四,你二姐都嫁了人了,总在娘家住着怎么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姐被休了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也是为银花好啊!”
“二姐,你真的想跟着他回去么?”杜若又一次质问。
宋银花猛地抬头看向她,伤心又带着怨恨道:“我不像你,被人戳着脸骂也不知羞耻!娘那样骂你,居安也总不待见你,你还赖着不回娘家去,我呢?我能像你那样吗!”
杜若怔了怔,心里被刺痛一下。
她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自己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封建社会,像宋银花这样的女人多的是,而杜如兰只是个例外,她也是个例外,她不能帮别人做决定,更改编不了别人的看法别人的人生。
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自己活得漂亮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