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格外的冷,空气冷寒干冽,下了好几场厚厚的雪。
杜若除了缝缝补补,每日又花两三个时辰写写画画,或是研习刺绣技法。偶尔她也去书斋或是布店、成衣店去,再者去酒楼茶馆坐一坐。
外头天寒地冻,丁大娘不是来她这儿坐坐,便是拉着她去后头柳家坐坐,从不走远。
那回在锦芳斋做了两件衣裳,她让苏明扬穿着在一片竹子前做了许久,地上还积着雪,等画完俩人都冻得不行,俩人抱着东西又跑着回到住处,生了炉火暖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坐在炉子前,身上披着被子,各自捧一碗姜汤,喝了半碗,才觉得身子暖了。
“做衣裳的钱我改日给你。”苏明扬说道。
“不用了,这是酬劳,你直接穿走就是了。”杜若连忙道,“不是厚布料,来年初春穿倒是正好,我真怕你冻病了,没法向你娘交代。”
自从周氏进了城,她倒是还真没见过她。
“锦芳斋做的衣裳就是好,针脚细密,绣工平且匀,青竹雅致,虽然只是绣竹枝竹叶,倒也用功夫配了五六样绣线,你穿着正合身,也气质。”杜若望着他身上的衣裳称赞道。
苏明扬也低头看了一眼,抿唇一笑:“都是有钱人穿的。”
“是啊,赚穷人的银子多没意思,就得赚富人的银子!”
“那姐你明年打算什么时候开成衣铺子?一个人如何忙的来?”
“等天暖了吧,太冷了我也不想折腾。”毕竟到时候要做许多准备,“我打算寻寻以前在绣庄一起做事的姐妹,看看有没有谁愿意跟着我做。”
又说了一会儿话管双双也来了,外头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一张冻得白里透红的圆脸。
见俩人坐在屋里烤火,她一边将披风解下来一边笑着道:“我来的是不是时候?”
杜若扭头看她:“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时候。”
“哎呀呀说什么呢,杜姑娘对我说话总带刺,嘴巴就不能甜一些?”
“我嘴巴何时不甜了?”
“甜么?明扬你去尝尝!我是不信的!”
炉子里烧的炭火红火红的,苏明扬的脸霎时间比炉火还要红,他微微低了头,脸涨的厉害,不知是不是被炉火滕的。
“回回都怼我你能甜到哪里去,是不是每回我来你都赶紧喝一口黄连汤等着我呢!”管双双又道,她终于也裹着东西在炉子前坐下了。
杜若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听了她的话,笑着抬脚踢在她的腰上,“皮痒了不是?一天天的总没个正经,怪不得戴爷那么喜欢你!赎你回去是早晚的事儿。”
管双双叹一口气,摇摇头,“他会赎我么?哄的他开心时他什么事儿都答应我,可回头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阁里的姐妹们都在背后嚼舌根子笑话我,我的命真是苦,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整日花言巧语……”管双双开始抱怨起来。
她说起来这事儿就喋喋不休,杜若偶尔应上一两声。过了一会儿她又站起身去拿了两本书,扔给苏明扬一本,他这么半天没吭声,估摸着听的都要睡过去了。
“杜姑娘,你说是不是?”管双双忽然问。
“嗯,你说的对。”杜若抬头装作深思熟虑的看她一眼。
“姚妈妈对待我们这些人总是克扣,客人赏的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要搜走,我攒了那么久银子,还是不够……”
“唉……真是可怜……”杜若确实同情她。
管双双身上盖着毯子,伏在凳子上,双眸看着炉火,神色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轻佻风情,多了许多愁绪苦闷。
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算完……
杜若靠在凳子上觉得有些累了,便换了个姿势,一手枕着头,一手拿着书,又一面听她说话。
外面不时有大风呼啸而过,房内暖融融的,让人心里头安定。
过了许久,屋里说话声也没了,杜若手中的不知何时书落在了地上,她枕着胳膊,闭着眼睛,睡的很是平静。
苏明扬盘腿而坐,腿上放着翻开的书,隔着炉火静静的望着对面。
又过了一会儿,管双双忽然开口道:“看呆了?眼睛都不动一下,你喜欢她!”
苏明扬猛的收回视线,复又看向管双双,似乎有些惊慌。
“我心里难受的睡不着,就见你一直看着她,你喜欢她怎么不跟人家说?”管双双笑着道,“你不说她怎会知道,我看她倒是拿你当弟弟的。”
苏明扬望着她,面上有些赧然。
“出了门街上哪个男人不油腔滑调,像你这样的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你不说我替你说?”管双双望着他打趣道。
“不……不用……”
“那好吧!”管双双叹一口气,“你放心,我不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