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啊,你死了让爹怎么办啊……”
“你要是醒了爹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不让你做……”
“你睁开眼睛看爹一眼,你看爹一眼!”
“……”
杜若站在一旁跟着伤心落泪。
她不忍心再看,将头扭向外面,发现天上下了小雨,雾似的弥漫着。
柳昌茂又喃喃道:“是不是该吃药了?我这就给你熬药,你先好好睡一觉。”他起身翻箱倒柜找药。
丁大娘见他找来找去,便也起了身跟着一起找。
找了半天,丁大娘问他:“放哪儿了?是不是吃完了?”
“吃完了……吃完了……”柳昌茂重复道,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杜若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坐下来。
“要不再去药铺买些回来吧!兴许玉娇这孩子还能好……”丁大娘道。
柳昌茂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个药方来,想站起身,杜若连忙道:“我去买药,我走的快!”
“拿上伞!”丁大娘含泪嘱咐她。
“我知道了!”杜若带上药方,跑回家拿了伞,朝城南的汇仁药堂走去。
细雨弥朦,还有些风,街上几乎不见了行人。
远远望向司向桥两旁,碧草萋萋,桃红柳绿,道路两旁落了许多被风吹落的花瓣,嫰柳枝款款摇曳着。
千户万户都沉浸在三月份儿的烟雨中。若是不存在个人生老病死,眼前之景也算得上河山大好。
到了司向桥前,杜若一手撑伞一手提了裙摆,沿着石阶一步步朝桥上走去。
她脚下走的快,又注意着不被雨水弄湿衣裙,等跑到桥上,才发觉对面也有一个人走上了桥。
两人目光对上,杜若心里迅速划过一道讶异又趋于平静,对面那人是宋居安。
他手中也撑了一把伞,身姿修长,穿了月白袍,似乎消瘦了些,伞下面容温和且平静。
半年未见,他似乎一点未变,迎面走来如同闲庭散步,俊逸高雅。他身后姹紫嫣红的春意仿佛定格成了一副画,化作了彩墨陪衬这清雅。
人比人确实要气死人的。
有些人执意守着一亩三分地做农夫,却不像个农夫;有些人做商人背地里走私犯罪牟利,却也不像个商人。
无奈他们确实比同行优秀。
宋居安眼眸温润,面上似乎带着一抹浅笑,春雨绵绵,令人心生愉悦也未可知。
杜若与他对视的时候,十分讶异自己内心竟如此平静。
想当初她离开时,恨他恨到想要同归于尽的地步。
仔细想来,一开始宋居安对她不好,后来却对她不算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的,蔡氏数落她骂她,他还总维护她,甚至妄想拉着她凑合着过日子。
可有些事情哪有道理去讲,爱屋及乌,却也恨屋及乌。
杜若想,她大概是放下了。
桥不算长,只不过匆匆几步就错过去了,难为她一瞬间想这么多。
她低头看着石阶又一步步的跑下去。
等到了汇仁药堂,鞋袜都湿了,拿了药,杜若回去的时候脚步放慢了些,不过雨也下的更大了。
再次路过司向桥,桥上空无一人,她举着伞站在桥上,望着下面被雨滴溅起的河水,心里的担忧又不免浮出来。
韩良和杜二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城,苏明扬也偶尔回乡下一趟,挡不住会对村人提起她来,她在城里的事儿宋家人许是知道的。
万一哪天他们真的进城抢砸,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切毁了夺了,她该如何是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蔡氏和宋金花一打商量,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为他人做嫁衣裳,且还要继续扑腾下去,想想就可怕的很。
衙门定会向着宋家而不会向着她,也没什么法子。
杜若低头看着河面,一手扶着石柱,眉头紧皱,伞被风吹的偏了,淋湿了半边衣裳,也不想去管。
一个人从桥下奔上来,见到上面站着的人,急切的大喊:“姑娘!姑娘!可万万使不得啊!”接着冲到她旁边拉住她胳膊,将她拉到了一边。
杜若惊讶的扭头看向那男子,她不认识。
“有什么想不开的来这里寻死觅活!跳下去可就活不成啦!”那人又大声道。
他手中那把竹伞很大,拉人的时候将杜若手中的伞一下子撞走了,掉进了河里。
“…………寻、寻死觅活?”杜若站在雨中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