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摸摸脑袋,视线投向了别处。反几个州县官员跟反皇帝还是不一样的,叫他打当地知州知府,他敢,叫他去打京城打皇帝,李顺不是不敢,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他有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人家大周皇帝光中央禁军就有四十来万,全是训练有素的jūn_duì ,岂是他这些百姓叛军可比。
第一次,李顺不再听郭骁的话,苦口婆心劝道:“三弟志向高远,然而二哥有心无力,要我说,咱们兄弟就该占了蜀地,我称帝你为宰相。倘若大周来攻打咱们,凭借川地险要,二十万大军足以防守。一旦出了川地,咱们这点兵马,对抗大周毫无胜算。三弟啊,歇了那个心吧,难道蜀地富贵还不够你我享用吗?”
当然不够!郭骁在心里怒道。他要的是全天下都臣服于他,要赵家皇室都成为他的阶下囚!当初寿王以王爷之尊抢了他的安安,他要赵恒跪在他面前,让赵恒常常不如人的滋味儿,然后当着赵恒的面娶她,在赵恒隔壁与她洞房花烛!更要让安安知道,他郭骁才是她真正的良人,他才能给她一世荣华富贵。
郭骁据理力争,坚持要李顺延迟称帝,继续攻打别地。
李顺不怕死,但他不想白白送死。两人僵持几日,都不肯退一步,到了后来,李顺开始疏远郭骁,郭骁要求见他,李顺便找借口不见,改为亲近其他将领。
郭骁连大周皇室都不服,又怎会真的与两个乡野村夫称兄道弟?他暗中辅佐王武、李顺二人,无非是拿他们当幌子,暂且藏于其后不被他人注意,待时机成熟,他再轻而易举取代这两个傀儡。
郭骁现在也可以杀了李顺,也能保证李顺死后其他人都服他。可是,真若如此。之后他就要自己领兵去面对大周,万一与父亲对上……那是郭骁绝不想见到的。
这晚郭骁彻夜难眠。他想了很多,李顺那边,他可以慢慢劝,或是找其他借口逼李顺去对抗大周。三年五年十年,他有办法,但安安那边等不及了,她已为赵恒生了一双儿女,很快赵恒便要归来。
郭骁不想赵恒再碰她,一次都不行!
念头一起,郭骁猛地坐了起来。不行,他必须先把安安抢到手,先带安安来蜀地。在蜀地,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会让安安看到他的手段,只要在一起了,他就能哄好她。
过了两日,郭骁再次去见李顺,称有大事相商。这次李顺亲自出来接他,两人毕竟是结拜兄弟,李顺一直都很敬重郭骁,前几天故意回避,只是怕郭骁劝他去打皇帝,只要不提这个,其他事,李顺都愿意听郭骁的。
“二哥,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蜀地受大周欺压,早已不复当年,百姓生计艰难,咱们应先让百姓休养生息,等民富兵强,再择机北上一统中原。不过我需去京城一趟,打听京城形势,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就会回来。”
听他要走,李顺有点不安,犹如子女要失去父母的庇佑。
郭骁早就备好了安抚之词,离开之前,郭骁详细地向李顺部署了攻占蜀地其他城池的方略。
就在郭骁动身北上的时候,北方边境,辽国突然发兵十万攻打易州。
赵恒、李雄带兵支援,李雄主攻,赵恒亲领四万人马截断辽军退路,然后在唐河遭遇了辽国枢密使韩让的大军。擒贼先擒王,韩让想抓大周的寿王爷,赵恒也想俘获辽国的枢密使,不顾身边亲信劝阻,持剑上阵。
主将交战,虾兵蟹将们主动让出了一片空地,赵恒使剑,韩让持枪,二人你来我往,谁也占不上谁的便宜。缠斗了不知多少回合,辽国后军突然有人放冷箭,彼时赵恒刚刚挡开韩让的枪,来不及躲闪,肩膀中箭。
“快去保护王爷!”福公公拼命吼道。大周将士迅速靠拢,将王爷团团围在中间,赵恒骑在马上,遥遥与韩让对视。韩让并不想手下放暗箭,但事情已经发生,辩解无益,干脆退到军后,交由两军厮杀。
这一次血战,大周、辽国伤亡惨重,大周以多打少,险胜。
战斗结束,赵恒才回营帐疗伤,幸而箭伤并无大碍。包扎过后,赵恒提醒福公公,不许外传。
福公公很想遵命,但赵恒在众目睽睽下中箭,军营人多嘴多,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听闻王爷受伤,宋嘉宁后怕极了,立即给她的王爷写了封家书,千叮咛万嘱咐,字字都是关心。
赵恒收到信,溢了满腔柔情,提笔回书:吾妻嘱咐,怎敢不从。待春暖花开,必归。
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迟到了快一小时,但不得不说,防懒章还是有用的,但我尊重大家的意思,截止今晚零点吧,希望我放的多,我就继续防懒,不然就算了……嗯,这两章都有红包,明早发!
☆、第206章 206
过年了。
赵恒不能归家, 派人送了年礼回府, 塞了满满一辆马车,多是皮毛等塞外稀罕物,然后专门送了宋嘉宁、昭昭一人一条纯白的狐毛斗篷,娘俩穿上身, 就像狐狸娘亲与狐狸女儿。祐哥儿刚刚会翻滚, 赵恒做了一个虎皮球给儿子, 威风凛凛的虎皮球被祐哥儿推来推去,乍一看竟像个小老虎脑袋。
祐哥儿特别喜欢这个球, 趴在暖榻上拨来拨去,昭昭却注意到下人还抱了一个长匣子进来。
“娘, 我要看那个。”系着新斗篷, 昭昭指着桌子上的匣子道。
那是画匣, 宋嘉宁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什么。王爷文雅,在字画上尤其讲究,她随手画的孩子们童像,王爷都曾要求她放进画匣, 但宋嘉宁还是习惯直接连着家书一起塞到信封里。这会儿看着那紫檀木画匣,宋嘉宁都好像见到了清风朗月般的王爷。
她让丫鬟取出画来。
双儿走到书桌前,扶正画匣,却见上面题着王爷亲笔所书:王妃亲启。
不光是画轴, 连画匣都得王妃自己开。
双儿笑着将画匣抱到了宋嘉宁面前。
昭昭小手扶着娘亲肩膀,新奇地盯着匣子,宋嘉宁没多想, 打开匣子,取出画轴。昭昭着急,伸出小胖手要摸。女儿手可坏了,宋嘉宁下意识挪开画轴,低头嘱咐女儿:“昭昭别动,这是父王画的,比咱们的狐皮斗篷还贵重呢。”
在宋嘉宁看来,王爷的字、画都是墨宝,能流传千古的。
昭昭眨眨眼睛,乖乖缩回小手,只伸着脖子望着画轴。
宋嘉宁放心了,继续展开,双儿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亲昵地歪着脑袋看。画轴缓缓打开,最先露出男子发冠,他低着头……画轴继续展,然后宋嘉宁、昭昭、双儿就同一时间看见,画上的男女,在亲嘴儿……
宋嘉宁刷的扣下了画轴,羞红了牡丹花似的脸。王爷以画诉说对王妃的想念,双儿心里都跟着甜,低着脑袋迅速退出去了,免得王妃尴尬。
“娘,我看看。”昭昭指着画轴道,她还没看清楚呢。
宋嘉宁哪好意思给女儿看这个,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她也先忍着没看,过了会儿,见女儿陪弟弟玩球去了,宋嘉宁做贼似的躲到内室,再躲到屏风后,红着脸展开了整幅画卷。淡黄宣纸上,有一株海棠树,花满枝头,树下一个身形修长的公子拥着一长裙女子,低头亲吻。公子只露出一点点侧脸,女子脸庞完全被挡住了,只有一根步摇垂了下来。她的手攀附地抓着他手臂,袖口下落,露出一支血玉镯子。
宋嘉宁看看自己的手腕,王爷画的,果然是他们夫妻。
画这个做什么呢,凭白叫她被丫鬟打趣,宋嘉宁脸颊发烫,杏眼却雾蒙蒙地盯着画中的鸳鸯,甜丝丝的,又酸溜溜的,不看还能忍,看了画,她更想王爷了,想王爷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抱她亲她。
看了好久,宋嘉宁终于舍得移开目光了,转而去看画上的题字。
淳化二年腊月二十九,夜有所梦。
寿王爷梦见了什么?
宋嘉宁再看那幅画,情不自禁笑了。王爷话少,说过的甜言蜜语更是屈指可数,便是说了,也文雅含蓄,便如此画。可简简单单一句“夜有所梦”,她的心就要化了,酸酸涩涩的,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