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皇帝生气的将一本凑折直接砸在了护国公燕禇的头上,指着他大骂道:“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是成心不让朕过个安生年是不是?”
燕禇面无表情的拾起那本砸在他身上,如今掉落在地上的凑折,打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看完后随手又将折子给合上,脸上的神情,仍是平静无波,好似刚才那本折子并不是砸在他头上,好似正大发雷霆的皇帝,正破口大骂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等。
而一旁的大人们,有些不明所已,并不知发生了何事,所以一个个闷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是偶尔拿眼神偷偷往这边扫一眼,心下也是十分好奇,那折子里写了些什么东西,何以让皇上对着护国破口大骂,毫不给对方留一丝半点的颜面。
想护国公位高权重,在朝堂上也是极为显赫,如今却还要被皇帝这般喝骂,一个个大人们,此刻也心有余悸,想他们的官位,还比不上护国公呢,下次皇上发怒,是不是也要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一众大人们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做官之人讲究的就是个体面,被皇帝这样骂,哪还有什么体面,而对于文官来说,这也太有辱斯文。
文官之首秦相爷,却是老神在在,不发一言,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往这边瞄一眼的,对于皇帝的怒气,似并不放在心上一般。
而站在他身后的刘学士,就不那么安稳了,甚至可以说显得十分忙碌,不时的抬眼看一看正怒气冲冲的皇帝,眼神儿也顺便的留意着他身前的秦相,偶尔也会瞧一眼被骂的燕禇。
老实说,今儿这事,他还真没得到半点信的,要说让皇上发这么大火的,那定然不会是小事,而发火的对象还是护国公,可见这事就更小不了,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他却半点消息也没得到,这就有些说不通了,除非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而隐瞒的对象还包括了他在内,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毫不意外的,秦相定然是知道内情的,如今还这么淡定,指定是与皇上说好了的,他就不由撇了撇嘴,往日也不见秦相如何,不想在皇上眼里,满朝文武好似就他一人最可靠一般,心里也不由有些泛酸,然而更多的,却也颇为护国公担忧,毕竟他们现在是亲家不是,若真犯了天大的事儿,他学士府也逃不了,指定要受牵连,不过护国公这人,向来也是稳当可靠的人,倒也不至于犯下天大的祸事,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便也学着秦相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连脸上的神情,也都绷得一本正经,撇开他心中的想法,只明面儿上瞧着,与秦相也一般无二。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儿,每年年节下,各处不都会发生这些事儿么,天寒地冻的日子,难保会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便生出些犯上作乱的心思,皇上何故突然发怒,以臣看来不过些许小事,派出些兵马,很快就能清剿干净。”燕禇淡定的出声说道。
似先前皇帝并不曾对他大发雷霆一般,好似与寻常一样,大家伙儿一并和平商议朝政的语气,这般淡定的神情,这般丝毫不乱的语气,听得一众文武大臣们,都不由得暗自佩服,不愧是护国公,这份淡定自若,从容镇定的表现,当真非一般人可比,至少在场诸人,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的。
而他这番话一出,一众大人们,也明白了那凑折中的内容,原来皇上是为这事生气啊,诚如护国公所说,这事儿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每年年节下,总会发生几起这样的事,习惯成自然,上上下下的大人们,也都习以为常的,那些人虽然闹腾得凶,然而朝廷养的兵马,那可不是吃素的,尤其兵马之事,向来是护国公节制调度,兵马在他的手中,那是半点差错出不了,更别说清剿几个匪徒。
所以皇帝这一通火气,发作得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也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各处都有兵马驻守,何以还会出乱子,我看是你手下的那些武将们,实在太不中用了,连威慑一些平民百姓都做不到,可见你这大元帅越发不济事。”皇帝仍是一脸恼怒之色。
而一众大人们,听得脸上的神色,那才叫一个精采,需知各处之所以会出乱子,根子上还是当地官员处事不当,或是政事不够清明,也或是本身太过无能,没能治理好一方,这与当地驻军,并无多大干系,而皇上居然只责骂护国公,说是他派去的武将威慑不了人,以至于出乱子……
一众文武大臣们,也是晕乎得很,这口锅护国公背得有些冤,然而大家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能够有资格出现在早朝的队伍中,那也都是身经百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几把刷子也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心思自然不简单,表面上看是如此,但私下认真揣摩一翻,也不难明白皇帝的意思。
护国公会被当众骂这么一顿,又何尝不是皇帝有意为之,毕竟如今边关十分太平,北齐、南昭两国,近些年十分安生,谁也没有叩边的意思,大家修养生息这些年,要认真说来,还属他们安国如今的国力最为强胜,那两国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武的。
两国都这般平稳,而护国公手握大权,也不免有些功高震主的意思,皇帝大权在握容不下护国公这样的,那也是常理,毕竟哪位皇帝不希望自己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的,尤其是一步步正想收拢大权的皇帝,自是也想着能将所有的权力都握在自己手中,那才能让人安稳不是。
只是皇帝国的表现,实在太过直白了些,即便是朝常中官位最低阶的大人,都将他的意思看了个明白,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这做法太过冒失,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高高在上,说一不二,自然是想任性便任性了。
“皇上既然如此忌惮这些毛贼,那本帅便派出一支轻骑直接将之剿灭便是。”护国公神色平静的说道,似并没将皇帝的怒火放在心上。
皇帝听到这话,心下一哽,几个毛贼罢了,他何至于就忌惮了,只不过是想借机,打压下燕禇的威信,让他在一众武将之前抬不起头来罢了,想他堂堂皇帝,又岂会怕几个毛贼闹事,这说起来就是个笑话儿。
“各地的驻军,也都是你派遣出去的,却是如此不济事,如今再派人去,若是不能一举拿下,只怕让那些毛贼做大了,越发起了野心,只当咱们朝廷的兵马,都是如此无能之辈呢!”
燕禇进听到这话,不由淡淡的笑了一下:“皇上既然觉得本帅派出去的人无能,那么依皇上的意思,要如何是好?”他也有些闹不清皇帝是什么意思,这言语间,派兵出征,好似逢场作戏一般,一个从不曾小涉及军事的人,好似比他这个兵马大元帅更老道似的。
要说论打战的本事,这满朝上下,还真没人能跟他比的,就他如今这身份就很能证明这一切,也就不与人计较了,况且皇权在上,他也真不能跟人攀扯得那么清楚的。
总归,皇帝说要指挥军事,在他眼中,就跟玩儿似的,他可不敢当真了。
“问我的意思,可兵马大元帅不是你在做吗,难道你没有主意?”皇帝一脸质问道。
这话一出,听得一众文武大臣们,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微妙起来,虽然大家心里都觉得皇帝此番言语太过不讲理,但人家是皇帝,谁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来,若是自己人什么的,倒是可以维护一二,分说两句,但护国公嘛,何须他们多事的不是,真要有人为他出头,自有他手下的一干武将嘛,各勋贵们此刻,却是谁也没有站出来发言的。
这就是身居下位者的憋屈了,人家要怎么挤竞就怎么挤竞,你即便心有不满,又还能怎么的,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皇帝跟前,还能有所失礼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