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就少说吧,有事说事,我可没那个功夫听你闲扯的。”袁氏的语气,明显不耐烦。
丁香听得心下一堵,她是打听过这位少奶奶的性情的,都说待下人宽和,相对于流云居的二少奶奶,这位是连狠话都不曾对下人放过,大家也都默认了她的好脾气,不想才两句话,还没说到正头上,就让她给堵了回来。
显见,这位大少奶奶,可不是没脾气的人,什么对下人宽和的话,那也未见得真。
“那奴婢就直说了,这事儿想来也有人与少奶奶禀报过,只是奴婢心下着实不忿,少不得要找少奶奶说几句,还请少奶奶不要见怪。”丁香语声平和的说道。
倒是极为沉得住气,袁氏不声不响的听着,心想着,小秦氏为自己儿子挑的通房丫头,倒是比一般的丫头强些,只是这般沉得住气的丫头,特意挑了来与刘氏打擂台的吗?心下暗自嗤笑不已,这丫头是有几分聪明,却也未见得是真聪明。
丁香抬眼虚窥了一眼,见袁氏并不接茬,便再次开口道:“奴婢虽只是通房丫头,但夫人对奴婢等人却也是极好的,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没差什么,只是二少奶奶接了管家权后,咱们姐妹这些用度,却着实差了一大截,原本咱们以为是二少奶奶刚刚管家,难免有所疏忽,可一直到年下,奴婢们还如此待遇,这就说不过去了,二少奶奶有孕在身,奴婢倒也不好打扰,只得寻到大少奶奶这里,还请大少奶奶给个说法。”
“你们是夫人给三公子的丫头,而夫人以往也极为看重你们,所以从自己的份例里拔了些给你们用,这也是在情在理,做奴婢的也该有所分寸,如今夫人不管你们了,你们也就仍是原本的份例,这又有什么好说的。”袁氏淡淡的说道。
心里对小秦氏越发看不起,不过是给儿子的两个通房罢了,倒是十分抬举,给她们的用度,着实不低,倒把两个丫头的心养大了,其实也未必是把心养大了,只不过是故意兹事罢了。
想想前头,一个挑剔说是吃得不好,一个挑剔说是衣裳的料子有问题,都不算什么大事,可一件接一件的,也是够让心烦的了,而如今这破事儿,又闹到她跟前,府中也都是有旧例的,说破天这丫头也是没理,但让她堂堂大少奶奶,与一个丫头来扯皮,也着实掉价,兴许这才是刘氏的目的吧。
也或是说指东打西,这里让人来牵扯她,好在别的地方下手使坏?心里念头一闪而过,但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哪里是刘氏能下手的地方,毕竟她进府时日不长,而府里的情形,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要说起来,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奴才,要么家生子,对府中情形十分了解,要么是用惯的老人,别看是下人身份,真要叼滑起来,一般人是拿不住的,香枝儿将管家之事委托于她,她这里也是占着名份,可不是一个才进门的刘氏能撼动的,况且那些下人们,那个不是老奸巨滑,惯会见风使舵,刘氏他们估计还没看上眼。
但也不能不防,刘氏身后还站着小秦氏,甚至老夫人呢,想到国公府里这么一摊子事儿,她也是郁闷非常,想自己母亲留下那么大一笔嫁妆,她打点起来都没有如今这么费心的,也当真是最难算计是人心。
“大少奶奶这话可不对,奴婢们虽然上不得台面,但这份例却也不能差得太多,要说是旧例,可旁的通房可就跟奴婢的不一样,待遇可是高了不少呢。”丁香这话说得含含糊糊。
袁氏听着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要说这国公府里吧,二老爷、三老爷也算是洁身自好的,别说通房,连姨娘都没有,后院很是清爽,庶出的几位老爷却是有妾室,但却没养通房,而大公子、二公子两位这也是才成亲,并没有旁的女人,惟有国公爷有几个妾室,还有几个漂亮的通房,要说国公爷后院的女人也不少,只不过她踏足后院的时间其实也不多,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歇在书房的。
说到这个,袁氏其实也有几分忌讳,毕竟也是公公房里事,她一个儿媳妇,还真是不太好过问什么的,不只不能多过问,甚至私下议论那也是一种罪过。
“你这话说得含糊,但我倒也听明白了。”袁氏转眼,盯着丁香细瞧了两眼。
丁香自觉自己说到点子上,还有些担心袁氏故意装糊涂,没想到人家很是直接,便也低垂下头去,只等着袁氏的说法。
袁氏却是很不给面子,道:“你是想与国公爷的通房丫头比,那你怎么不让三公子与国公爷比呢,他如今还不是世子呢,就想享有国公爷的权力,还是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做国公爷了?”
丁香听着这话,花容失色,脸色大变,这样大不敬的话,也亏得大少奶奶敢说出口,她一个奴婢,是连想也不敢想这样的事的,又哪会有那样的想法,再说了,她一个通房丫头,哪里可能会想得那么深远去,大少奶奶这大帽子寇下来,她可承担不起。
连忙摇头道:“大少奶奶严重了,三公子向来恪守本份,何曾有这样的想法!”
真要让大少奶奶把事儿说成这样,三公子若是得知,她还能有命在?她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少奶奶,一个通房丫头,说没了也就没了,可担不起这罪责。
“可我听你这话里话外的,全都是这个意思呢。”袁氏斜睨着她,不阴不阳的说道。
“没有的事儿,是奴婢一时想岔了,其实如今这样也都挺好的,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太过贪心不足,这事怪不得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丁香有些慌了神,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实在是袁氏这个说法,太过惊悚,她胆子太小,可经不住这事。
“先前你进门来时,瞧着那趾高气昂的,让我误以为进门的不是一个丫头,反倒是绘雅院的女主子三少奶奶呢,那气势足得,我这琳琅轩的院子都快装不下……”袁氏眼神冰冷的看向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丫头,心底半点也生不出同情之心。
她要真治服不了这丫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堂堂少奶奶在府里怕是要颜面扫地了,当然,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还要亲自与一个丫头扯皮,这于她脸上仍是无光。
听着这话,丁香原本慢下来的动作,却又连惯起来,一个劲的猛磕头:“大少奶奶饶了奴婢吧,一切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
“呵,你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呢,你一个小小丫头,以前也都安安份份的,没人指使你,你会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若肯老实交代,我也不与你一个丫头计较,若不然,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袁氏冷声威胁道,整治一个丫头,又有什么用,将背后之人拉下水,那才是她想要的。
“这,大少奶奶明鉴,奴婢就是一时想岔了,并没有什么人指使,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一切都是奴婢的不是!”丁香磕着头,语声带出些哭腔。
“不见棺材不掉泪,在我这儿耍横呢,要跪就去院门外跪着去。”袁氏冷声道,她倒没看出来,这还是个忠心的丫头呢。
丁香抬起头来,一脸的愕然,她怎么说也是绘雅院的通房,即便是犯了错儿,也该交给绘雅院的主子,也就是刘氏来处置才是,这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大少奶奶这明显没有章法啊!
袁氏院里的丫头,才不理会她的,听得袁氏的话,眼见这丁香没有动静,甚至连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立马就招来两个壮实的婆子,一人一边胳膊,将人架起来就往门外拖去,一串行动十分流畅,让丁都没回过神来,人已是跪在院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