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入庆
大庆威帝在位二十年,于国都为质的晋国世子萧尘因厉疾一命呜呼,威帝下旨将其棺椁运回边境之故国,同时再令晋王将另一名世子送入庆宫。
十丈银树下,鲜红的千枯花卷风如蝶。晋王哆哆嗦嗦地抚过长子棺椁,看着随侧所置的长子遗物,浊泪隐忍不发,仍礼数周全地接了大庆的旨意。
两百七十五年前,这万里河山也曾是晋土萧地。然江山强者得之为主,皇甫氏溃萧氏,登金銮为帝,遂更朝换代。为彰仁名,庆高祖划边境予旧朝晋国苟延残喘,并使其与异族相融,困守贫瘠与荒凉之边地,拒粗蛮异族于边境十一附属国之关隘。皇甫氏则贤名兼威望与日俱增,掌稳了两百多年的大庆政权,养兵中原之内,蓄粮都城之中,使中原腹地与边境的差距越划越大。
而这代代宣晋国世子入都为质的大庆旨意,是强权下最裸的羞辱。
这是弱者为俎,强者为刀的时代。
强者刀锋掠土,弱者妻儿不保。
晋王在冰寒风中不露哀色,亦不在大庆铁蹄下显现丝毫卑意,维持最后的傲骨与尊严。
七日后,晋王亲手将幼子送上了庆军马车,并以指在他额上划下一个无痕的印纹,是异族中对离人来年必归的祝福。
他注视着眼中泪花打转的幼子,抬手捏住了他尚显稚嫩的肩膀,轻声道:“把泪水留在这里,不要带去其他任何地方。”
一个人终此一生,只能有一个软弱之地,一个为泪之人。若少则心如石,若多则心如絮。
八岁的小世子用力眨眼逼回泪意,面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马车启程,晋王妃怀中的小女孩尖声唤着哥哥,声声为风刮破。
萧然抓着马车窗柩,巴巴地回望故国。风声里一切远去,那象征晋国的高大银树也再见不到,他手中的千枯花更是枯萎如残絮。
这三千里路云和月,他于颠簸途中过了大漠风沙,涉了百水千山,故国在他心中越来越沉,这jūn_duì 却扬着庆字旌旗片刻不回头,拖着他,离他的家国越来越远。
他一遍遍在脑中回想父亲与臣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强行在这近月的行途里,生生拔高心智与加深城府,准备应对穷凶极恶的大庆国都。
但当萧然晕头转向地下了马车,亲眼目睹皇都的金碧辉煌与百丈软红时,仍不能免俗地目瞪口呆了。
这便是国富民盛的大庆,比他在画上见过的还要富丽百倍。
这里也许是他的蓄锋之地,又也许是他的埋骨之冢。
萧然楞完回神,收拾心绪镇定后,随内臣前去觐见大庆威帝。
初次面圣,高高在上的帝王垂下无人能窥的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的眼睛与你兄长别无二致。”
萧然错愕,准备了满腹的敬辞无一字能出口。而后反应过来,低头道:“兄长福薄,无法谢陛下挂念之恩典,萧然代兄长在此拜谢。”说罢规规矩矩行大礼,威帝阖眼不语。
待觐见完毕,萧然被带去给他准备的宫所。一路好奇心作祟,犹忍住了左顾右盼。
世子住处略偏僻,但胜在风景秀丽雅致,有细柳婀娜于宫门前,景致与边境截然不同。且此处只有两处宫舍,想来定然清静,不会招惹过多事端。于他而言,倒是一块妥善的好去处。
宫人上前开门,却愕然发现里头竟站着一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六要出场啦
第3章初识
萧然杵在门口,不知如何行事。而一众宫人尽皆屈了膝唤道:“参见六殿下。”
六皇子按照礼数,除了帝后与太子,萧然是不必屈膝的,于是他便直直挺着脊梁,目无怯色地看着来人。
那少年身着柳色衣,足踩乌金靴,腰间以二指宽的墨缎束了,腰侧坠着一枚玉玦,额间勒着黑玉束额,面容白净,身姿秀雅,发辫不知为何颇短,只在颈上微扬。
“晋小世子,你好啊”那少年从略暗处背光而来,未语先笑,显露了些风流胚子的形容,走到萧然面前时,因比他高了一截,于是微微弯下了腰来同他打招呼。
“我是大庆六皇子,皇甫泽年。今后,小世子可便是我邻居啦。”
其人唇角一勾,犹比春色更绝色。
“六殿下好,我叫萧然。”他干